“能不能借一下你的试卷看看？”
“嗯，给。”
柳遥航在刚结束的考试中数学得了满分，但他的表情一直那么淡定，“或许这就是学霸吧”，刘咏纯心里想。而现在她有正经事要做，借他的试卷好改错题，当然这对于人缘不错的她来说并非难事。
看到了试卷她有些失望，“不就是得数对了吗，写的字乱糟糟的。”她和同桌小声说。同桌只奇怪她怎么有些脸红，可能是因为刘咏纯没考好吧，便安慰她道：“真的是。”
把试卷还给柳遥航后，刘咏纯把自己演算用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放在桌边，看着纸团发呆。齐刘海下清澈黑亮的眼睛，让人好奇她到底看到了什么那么入神。
“我帮你扔吧。”路过的柳遥航打断了她的眼光，不变的是她那淡红的脸庞。他指着刘咏纯放在桌上的纸团，注视着她的眼睛。她有些错愕，嗯了一声，看着他拿着两个纸团扔到了教室后的垃圾桶。突然，她的脸更红了，她把头埋到课桌上。
他棱角分明的脸廓上，乌黑深邃的眼睛以及精致的长弯睫毛，让刘咏纯羡慕不已。很明显柳遥航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英俊，现在他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总排名第四，数学满分的成绩，总算能给父母一个交待。事实也的确如此，“不错”，这是他母亲唯一的回应，这个成绩仅仅是能交待而已。
这个普通的高中学校，尽管努力硬化路面，不让花草树木生长；尽管一次次组织学生清除杂草，保持停车位的整洁；尽管砍掉了校门外的老树，防止树上的鸟兽们任意排泄，但春天毕竟是春天，阳光照样洒在到处生长的青草上，春风过处，鸟儿们在新芽旁欢快地筑巢，到处是生机活力与欢喜。唯独成年人，他们在想办法自欺欺人，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柳遥航看着路边小树抽出新芽，眉头不再紧蹙，像无数少男少女怀春一样，他幻想着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像初春新芽一样的美好。上课铃声响了，他快步走进教室，知道了自己成绩后退到了第十一名。
回家后他反复想起父母的失望的眼神，满脸落寞。看着窗外飞来飞去的麻雀，他向往这份自由，也向往赵玉萱的那份洒脱。赵玉萱是他的同班同学，眼眸清澈，皮肤白皙，温柔文静。她的成绩不错，与此不相称的是，她喜欢偷偷看各种小说，尤其是言情小说。她在这次考试中从第五名滑落到第二十名，而公布成绩的那天晚自习，她还在偷着看三毛的小说。当时柳遥航正企图靠转笔，甩开自己的失落和压力，看到她一如既往地怡然自乐，蹙着眉头僵硬地笑了。
飞舞的鸟儿，让他的心随着春天一起萌动起来，他想起了赵玉萱，她一直那么冷静，自若，优雅。“是啊，我喜欢她。”他像鸟儿刚筑完新巢般欣喜，但这份心情他能和谁分享呢？“为什么要一直压抑自己呢？我应该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打开电脑，点开了赵玉萱的头像。
“我很欣赏你，可能有些喜欢你，希望我们能进一步交流。”
“我们一直就在交流呀。”
“我希望我们能比普通朋友更深入一些。”他显然在聊天方面一窍不通。
“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他以为自己没表达清楚，
“我喜欢你。”
沉默了几分钟，
“哈哈说实话，我并不想谈恋爱，甚至以后也不想结婚。”
在赵玉萱眼里，柳遥航尽管成绩优异，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小男生罢了。
柳遥航没想到自己被如此直接地拒绝了，毕竟自己一直是老师眼里的佼佼者，同学们羡慕不已的人。四季仿佛倒转，从春天回到寒冬。
成绩刚一公布，刘咏纯就注意到了柳遥航成绩下滑，也看到了他那更加阴郁的表情，回家后她壮着胆子跟柳遥航聊天。
“看你好像不太开心呀，是因为成绩吗？没关系，成绩起伏很正常嘛，继续努力就行了，加油！”
“嗯，谢谢”
她受到了冷落，但她没有气馁，决定再次出击。
“如果你这样难过的话，让我们这些学渣情何以堪啊哈哈。”
“e...”
这样的夸赞，像他的救命稻草，撑起了他的自尊与傲慢。从成绩后退到表白遭拒，心中郁积的失落不满，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他知道这个女孩会用心倾听。
“我觉得很欣赏赵玉萱。成绩后退了，也没有难过，很乐观。”
“是啊，你应该向她学习啊哈哈”
“我很欣赏她，可能有些喜欢她，我喜欢和她说话，但是她好像不喜欢我。”
刘咏纯看着电脑屏幕，乌黑的眼睛里满是委屈，明明喜欢你的是我，她这么想着，泪水终于溢了出来，她哭着去找发小倾诉。女孩儿的眼泪，像南方的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在发小的安慰下，她异常的乐观自信，“我会让你知道你应该喜欢谁”，她觉得自己的全部勇敢都是为此刻而生。她赶紧回到家。
柳遥航摸不到头脑，怎么没动静了呢？她不会喜欢我吧？不对，这样更不会无缘无故不理我啊。突然电脑提示音响了。
聊天框里赫然写着“那你喜欢我吗？”
他有些不敢相信，刘咏纯喜欢我？他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先表白遭拒又被表白。刘咏纯是个可爱活泼的女孩儿，柳遥航也清楚这一点，但他好像没在意过她。和煦的春风，吹到17岁少年的心上，吹到荒芜的心上。他动摇了，爱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无法说不。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这不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对初恋，也不是最后一对。
在同学们眼里，这是一对甜蜜的情侣，柳遥航是学霸而且外表俊朗，刘咏纯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可爱活泼，同时善良心细。但奇怪的是，柳遥航仍然不苟言笑，刘咏纯倒是依然开朗。
中午下课后常见到他们留在教室里柔情万分，给对方准备小纸条，小礼物。晚自习后又多了一对情侣，手拉手在学校里散步。在这个星光灿烂的夏夜，他们的心随着越来越炎热的天气变得燥热，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爱的本能，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吻在一起。她想把自己奉献给他，而他想完全占有她。
有的人，心中的爱的空缺，像个无底洞，不断吞噬着爱着他的人。
“我承认我就是生气了，每个女生都渴望着被人追，而你却一再让我失望，我累了。”事情的起源是柳遥航在女朋友在旁边的情况下，和其他女生聊得火热。当然这种类似的情况不是第一次。
柳遥航收到刘咏纯的绝情书，他看着这行简单而沉重的文字，心中麻木不已，他试着挽回，但是他的示爱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刘咏纯决定重视自己的心，重新爱自己，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柳遥航的挽留，只能沉默，绝对的沉默。活泼好动的她把无处安放的爱，放在了张安捷身上。
张安捷是他们的同班同学，但柳遥航和他合不来，没说过几句话。他好像是柳遥航的对立面，成绩平平，但是自信开朗，在老师眼里他是个可有可无的学生，但是在同学身边是个好玩的朋友。现在他和刘咏纯像无话不谈的兄弟，无所顾忌地开玩笑和打闹。同学们都知道他们互生好感，柳遥航当然也注意到这一点。
他想方设法和刘咏纯单独交谈，“我还喜欢你，你和别的男生一起聊天开玩笑，让我难受，我终于体会到你的感觉。我想我们可以重新认识，重新开始，从现在开始我会追求你。”她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好好学习，加油！”留下一个乐观的微笑和依然可爱的马尾辫。
他们分手了，实际上他们都不清楚正式分手是在哪一天。
高考后，两个人进入了各自的大学，生活再无交集。突然有一天，柳遥航刚下晚课回到宿舍，收到了刘咏纯的电话，那段感情的甜蜜与苦涩像放了好久的照片，抖了抖上面的尘土又清晰起来。他不知道对方的用意，犹豫了一下，接通了。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现在我特别开心，总想给你打个电话说对不起，当时我只顾自己，一直不理你，不考虑你的感受……”她说的话毫无逻辑，但是满含真诚。柳遥航懂了，她喝了酒，她在道歉。
“你不需要这么想，我才是自私，伤害了你很多。要是非要说对不起的话，应该是我对不起你。”他有些违心，其实他觉得那段感情里，没什么谁对不起谁，两个人都很自私任性。
第二天他联系了赵玉萱，他们进入大学后还意外地保持着联系。柳遥航说，“刘咏纯昨晚和我打电话，我的感受，我也说不清，你说我是不是还喜欢她？”赵玉萱顿了一会，说“如果她现在说爱你，你能马上和她复合，那说明你还喜欢她。”他没有接话。
几年后，柳遥航和刘咏纯再想起这段感情时，都会感叹，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曾爱过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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