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无意中发现《深夜食堂》有了电影版。看完,刚好是子夜十二点,天下第一暖男小林薰大叔的深夜食堂开始营业了。我在午夜的近两个小时里,在电影安静的叙说中,又和这位最暖心的大叔见面了。
最先知道《深夜食堂》是一部日本短剧,还是连续剧。在百无聊懒中打开来,看了一集竟然被吸引住,绝无惊艳可言,却觉得在如此平淡不起眼的一隅,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地方,倒是令我震惊了一下。
电影,要比电视剧更好,剧情更加紧凑一些,这是我的看法。片头曲仍是和电视剧一样,是一个低沉平静、略有沧桑却浑厚好听的男声——“你的白色气息,缓缓乘着风,在天空的云中慢慢消散。伸手触向辽阔的空中,吸入你气息的朵朵白云,漂浮而去。”
在悠然未尽的吉他声中,大叔的独白来了——“一天结束了,在人们都赶着回家的时候,我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菜谱只有这些,只要是我会做的,即使是菜单上没有的菜也可以点,这是我的经营方针。营业时间是12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被大家称为深夜食堂。你问有没有客人会来?客人还挺多的。”
莫名,我被此场景深深吸引住了,虽然我一句日语都听不懂,需要完全依赖字幕,但隔着屏幕,依然感受到了浓浓的孤寂,却又渴望着爱和舒缓的淡淡欲求。
东京是最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之一,是灯红酒绿的名利场。在她的不起眼的窄小巷子里,弯曲的旮旯边,有这样一间被称为深夜食堂的料理店(小餐馆)。
店很小,四方回字形餐桌,十来个人就坐满了。这里绝不会有外国游客光顾,来的大部分都是日本底层平民,本地或外地来东京打拼的工薪族。
当夜色深沉后,人的盔甲会卸下,心会变得柔和。记得作家毕飞宇说过,黑夜才是世界的真性状态。相对于白天的劳作,人们选择在黑夜修养生息。入睡的时候,身体需要寻找一个温暖的被窝,那么展现真性的心灵,就更加需要安然舒畅的抚慰。
深夜如果没有入睡,人的感官会变得更加细腻敏感。胃呢?当然也一样。
几个老主顾,在这里吃点小食,却意外发现有人在店里留下了一个骨灰瓮。大家都有些惊讶,不知如何处置,但都双手合十,表现出对未知亡者的恭敬。有人提议,交给片警,大叔默许了。但不久,大叔又随警员到骨灰寄存处取回了骨灰,他说,留下的人可能不久会来取。
小店楼上是简单的卧室,大叔有时不回家就睡在上面。他把骨灰瓮放在小方桌的正中,旁边的小沙罐里燃一支香。
大叔的话很少。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他不容易的地方,所以他选择体谅。地产公司社长死后,他的情妇川岛玉子失去了靠山,没拿到遗产的她颓废度日,想起她贫穷的学生时代享受的那不勒斯意面。大叔不声不响地为她做了一份,这让玉子重生了美好的回忆与感受,暂时忘却眼前的烦恼,并迅即与年轻的打工仔阿初建立关系。然而现实中要做出改变是不易的,玉子拿到社长的一笔遗产后,旋即离开阿初。正当大伙鄙夷玉子的现实时,一言不发的大叔只说了句:有机会还来吃那不勒斯意面吧!玉子意味深长:假如还有时间的话。
我们经常以自己的主观意识加上经验去评判人或事,可我们恰恰忽略很多的前因。大叔过了天命之年,遇到过无数的人,明白世事都有因缘,所以他波澜不惊。
有天,一位叫美智留的女孩子满头大汗地走进食堂,要点一份山药泥拌饭,当她一坐下,大叔就听到姑娘肚子咕咕叫得山响,便不动声色地说不如叫些快的拌菜、牛蒡和香肠。饭菜端上,姑娘狼吞虎咽起来,旁人猜测姑娘大约遇到了难处。大叔右手腱鞘炎发作,把餐具打烂了一地,他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收拾。待抬起头来,见姑娘已经离去。
大叔没有惊讶,更没有愤怒。隔天姑娘跑来道歉,说自己没钱,希望大叔让她干活来抵那顿饭钱,大叔同意了。原来姑娘是会做菜的,老主顾们都说味道好。姑娘白天就在小店的二楼休息,直到有一天大叔的右手好了,而姑娘也已经被一个大餐馆的老板娘看中。
离开前,姑娘说了一点她的身世,像是说给大叔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从小没见过父母,在新泻乡下与外婆一起生活,发小的母亲去世,没钱买慰问品,便亲手做了鸡蛋卷,被夸奖好吃极了,待再次送去时,发小已离开新泻。
很多时候,人生中发生的事,这样或那样,其实并没有太多分别,要紧的是往前走。
临走前,大叔要求姑娘把系在二楼窗前的小风铃留下,并给姑娘做了山药泥拌饭。简单如此的饭菜却要花费不少时间,吃的是一份耐心和细致,体会的是关切和无言的鼓励。
人与人之间,明白就是明白,无需解释什么。做义工的明美帮助了一位在海啸中失去妻子的谦三,每个周末都去鼓励他,并给他做好吃的咖喱饭。很快谦三爱上了明美,然而明美却感到很大的压力因而拒绝。原来,明美因为自己和上司有过不正当的关系而深深自责,想通过奉献爱心来洗刷自己的罪恶感,因而分寸感有失偏颇。当压抑很久的明美向大叔一吐为快后,大叔只温和地说了一句:是时候该原谅自己了。明美由此释然,谦三自然也放下了。
我们每个人都想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然而现实做不到这些,于是我们便要学会坚强,宽容,同时也要温柔待人。智者告诉我们,你怎样看世界,你就得到一个怎样的世界。然而现实告诉我们的真相是,成年人的生活,绝对没有容易二字。因为我们背负责任,哪怕孤独终老。人生不易,在于我们时常处于没有选择的选择,无奈中,我们趋向光明和温暖,也就是爱和希望,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动力。
小小食堂,像一个相互陪伴和慰藉的场所,吃些什么是过场,哪怕只是一杯啤酒或一杯茶。这里像个世外桃源,没有纷争,只有体谅;没有倾轧,只有包容。可以倾诉,可以倾听,可以发呆,可以自言自语,也可以吐槽发泄一下,都能得到安慰或是帮助。当离开小店时不再有愤懑,生活依旧不易,但能够负重前行。
大叔的小店是暂时的避难所,也是精神的充电屋。熟客们离不开这里,大叔也离不开客人,是默契,也是懂你。一切都刚刚好。
原谅我的剧透,骨灰瓮的主人来了,却带出一段意想不到的故事。
每个人都会犯错,选择宽恕,就是放下。一个国家莫不如是,底层小群体的和谐才是社会安定的基础。我想起一位好友曾经说过,人和人之间的隔阂都是人为造成的,而我们信奉的基本价值观,诸如平等、尊重、信任、宽容、慈悲都是一样的。无论在地球上的哪个地方,我们都以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石,即这些文明社会的基本价值观来主导,那么何时、何地,贫穷、富裕,都能安定过活。
就像大叔的小店,那么旧,那么不起眼,却依旧发着光、透着暖。人总有累了和虚弱的时候,刚好去小店歇歇脚,聊聊自己的故事,也听听别人的故事。喝杯茶,或是酒,一碟小食点点心。笑笑别人,也让别人笑笑,至少那两个小时的孤寂就淡了。
这小店,何尝不是人生的一个缩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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