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玦

（四十五）处置

阿玦的话，让整个泰宸殿静了一静。因为她说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但是会离间天家感情的是什么人？

很大可能就是天家自己人。圣帝后宫佳丽多不胜数，儿子也不少。谁不看着那高大的龙椅眼红？

圣帝觑着阿玦。冷冷地说：“你胆子倒不小！”阿玦面色沉着，恭恭敬敬地说：“请陛下处置我私放南诏细作之罪，而不要牵连无辜之人。钧王爷实在是……实在是我带累了他……”

“太师，你这个孙女可当真是太可恶。”圣帝咬着牙说，“都说说，该如何处置她？”

顾晏之忙伏地磕了个头，道：“启禀陛下，此女子自幼长于山野，未得教化。还请陛下念在她是初犯，万望陛下……赐她全尸。”

阿玦听得眉毛一挑。赐全尸？

圣帝又看住洛城翊，问：“阿翊的意思呢？”洛城翊说道：“禀父皇，此女心性狡诈，凶残成性。儿臣本怜她孤苦，她却罔顾儿臣一番心意。如今一切但凭父皇处置。儿臣与她……再无瓜葛。”

阿玦听他如此说，当真是将两个人之间所有一笔勾销，只觉心里如刀割般不忍，她望着洛城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洛城翊心性坚韧，也绝不看她一眼。

圣帝冷笑一声，道：“那就如此吧。来人，拟旨！顾阿玦罔顾圣意，胆大妄为，致使南诏细作逃逸，敕令夺去郡主尊荣，暂时关押内廷司罪奴所，听候发落。钧王洛城翊识人不清，为女色所迷，失职失守，暂夺辖下兵权，着其闭门思过三个月。顾太师教女无方，罚奉半年。”

罪奴所也不过是个监狱样的所在。所不同的是罪奴，便是要做些辛苦杂役，诸如浆洗宫人衣物，刷洗恭桶之流。每日一餐冷粥，动辄便是打骂刑罚，很多罪奴不是疯了就是在里面活活被折磨死。阿玦被投进罪奴所，便是从早做到晚，觉得那活计也做不完。她知道每个罪奴新到一处自然是要经过一番欺侮盘剥，若是从前，她定要大大反抗一番，可是如今却十分委屈求全。每日随分过活，一如死人。

时光飞快，不觉已是酷夏时节。

阿玦已经在罪奴所里待了小半年了。

这日她洗完了两大盆衣服，便坐在一棵柳树下休息。心想这圣帝不知要如何裁决她。难道要把她关在这里一辈子？正想着，冷不防一包腌臜衣物兜头掷过来，阿玦挥手一挡，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就在眼前，是罪奴所的浆洗头儿春玉。

“你敢偷懒？还不快去洗！”春玉颐指气使地说。

阿玦不欲和她争执，便俯身去拣那些散落在地的衣服。谁知春玉今日竟是似乎成心和她过不去。用脚踩着一件袍子的一角，假装没看见。

阿玦用力一扯，嘶啦一声，那锦袍便被扯破了。

“好啊你！你弄坏了衣服！看我不打你！”春玉指着阿玦叫。

“明明是你用脚踩住。要说弄烂了衣服，你不就是想让我把它撕烂了，好借机生事么？”阿玦凉凉地说。

“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弄坏了衣服！”春玉扯着阿玦，“走！我与你去见宫监大人！”

阿玦甩开她的手，说：“要去你自己去。我没空陪你。”

“贱人！”春玉扑上来就要撕扯扭打，她见阿玦来了三个月不声不响不言语，当她是个好欺负的。却谁知还未挨到阿玦的边儿，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掌推出。她往后倒退两步，一个后仰，竟跌倒不省人事了。

阿玦冷冷看着出手的人。后者不在乎地笑笑：“找了你半年，原来你在这儿啊。”

“你已经跑了，干什么还找我？”阿玦冷冷地说。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岂能坐视不理？”耿沐晨笑嘻嘻地说，又仔细端详她一番，连连摇头：“这可不像当初的那个侠女啊。你不会是在这里洗坏脑子了吧？”

阿玦转身就走：“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耿沐晨飞快地拦住她，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说：“你看这是什么？”

阿玦目光一凝，他手中不断摇晃的，正是半年前那枚小小辛夷花的玉佩。她不禁伸手去拿，耿沐晨却飞快地收回去了。阿玦怒道：“还给我！那是我的！”她更肯定当初这男人就是装的。

“你一个罪奴哪里来的这么贵重的物件？”耿沐晨笑道。阿玦瞪他一眼，张嘴大叫：“来人啊！有刺客！”

谁知耿沐晨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别白费力气了！就算御林军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阿玦还是直着嗓子叫：“快来人啊！！杀人了！”

罪奴所虽然是宫里最冷辟的地方，却也是侍卫巡防之辖区，当下，便有一队侍卫听见声音跑进来。一见耿沐晨，却是行礼叫道：“原来南诏世子殿下。不知怎么会在这里。”

阿玦差点惊掉下巴。

时隔半年，那个害她到如此地步的男人，居然是南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