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之王

作者: 日落孤城 | 来源:发表于2023-06-15 13:14 被阅读0次

在我看来,人类的生活还是太严肃了,应该多一些放松。

大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愁容满面;主席台上的演说家一本正经,慷慨激昂;田间地头的老农双手反扣,神色凝重;就连喜剧演员的笑意都是那么的干瘪。那种轻松的,烂漫的快乐似乎只有回到几千年前人类诞生之初才能得以窥见。一堆篝火就可以让他们狂欢到深夜,被浓浓夜色层层包裹的火光映红了每张粗犷的,纯粹的笑脸。

文明发展,社会进步,在理性精神主导的世界里,人类的生活被赋予了各种意义,短短几十载的生命却要背负那么多不可承受之重,快乐似乎与人类的生活渐行渐远。

我“喜剧之王”的地位很快就被我兄弟“悲剧之王”所取代。与我的喜乐所不同的是,这家伙自小就是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他那颗脑袋里满是各种道义,责任,情怀。他在这个世界上可谓如鱼得水:诺大的演艺大厅里挤满了正襟端坐的观众,台下要么是普罗米修斯撕心裂肺的惨叫,要么是被诅咒而弑父娶母的俄狄浦斯王痛苦的忏悔,还有因爱生恨,为报复丈夫而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女巫美狄亚……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人类的世界似乎成了无悲剧就不成故事了。

我一直试图改变这种对我不利的局面,让人们重新找回篝火晚会上那份纯粹的快乐。可这并不容易,巡视人间,我看到的不是战火之后的流离失所,就是大灾后的满目疮痍,还有那些被疾病折磨后的皮包骨头。对待生活,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如临大敌一般严阵以待。生活不该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和最美好的憧憬吗?我该去何处为人们寻得快乐呢?

我想起了北欧神话中的恶作剧之神洛基,可我不能像他那般给人类开一些低俗的玩笑。虽然我不愿承认,但喜剧的意义绝不是一笑了之。作为一名喜剧导演,我亲自导演了多幕有意思的喜剧。

西周末年,褒族人为了营救因劝谏周幽王而下狱的大臣褒珦,在褒城寻得一冷艳女子,授其歌舞,精心装扮,取名褒姒,献于幽王。此女天生丽质,深得幽王宠爱,可不知是本就冷艳,还是不甘沦为他人的工具,入宫后始终一副冷若冰霜样。为了博她一笑,我便导演了“烽火戏诸侯”。各位看官,美人一笑倾国倾城,不知这出喜剧好笑否?

秦末,二世登基,封宦官赵高为相。赵高想要检验自己在群臣中的威望,遂献鹿于二世,并称此为千里马。二世不信,赵高便询问群臣,结果在庄严的朝堂上便上演了我导演的又一出喜剧“指鹿为马”。

诚如开篇所言,人类是严肃的。他们用严肃建立起了各种严密的体系,并且大多数人都是这一体系的守护者。如果有人试图冲破体系,就会受到无情的鞭挞。我向来不喜欢严肃,于是我尝试着挑战这种严谨的体系。唐朝初年的“玄武门之变”,各位看官定不会忘记,那是我导演的一出惊险喜剧。后来,我又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体系里,导演了女皇武则天上位,成就了“开元盛世”。我很想看看,面对礼乐崩坏,人类会作何表现。事实证明,都是极具喜剧性的。

“何不食肉糜”,“亩产十万斤”……如此种种。各位看官,当你们翻看人类的历史时会发现,那一出出喜剧,无一不是出自我的手笔。多年的喜剧创作,也使我深谙此道,我发现喜剧是极度威压下的产物。人类远不像他们自己说的那般讲道义,有情怀,负责任,只要有足够的威压,他们就能成就很多有趣的喜剧作品。

可近来,我深感困惑,我发现看官们在看这些喜剧作品时,都不太爱笑。我没能用喜剧唤回人们脸上那种纯粹、轻松的快乐。我的作品似乎成了喜剧与恶作剧结合的怪胎——荒谬。我在违背初心的路上越走越远,险些抑郁。

而今,我躲在一所小学,尽量远离世间所有的荒谬。我惊奇地发现,在孩子的世界里我又找到了那种纯粹的快乐,那是这世间唯一不会掩饰和隐藏的,是最及时的,容不得片刻等待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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