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衡·Isabella
阿东最终从楼顶天台边缘回来了,他没有跳下去,也没有想过要拉上余先生一起跳,看到这里,我心里松了一口气。阿东选择了生的这一边,表明现在的他有足够的内心力量来支撑着他屡次从孤立无援的绝境中重燃活下去的念头。
影片开头躁郁症患者阿东得到医院许可,再次回归社会,继续自己的人生。医院找来了他的父亲黄大海接他回家,黄大海是一个文化水平不算高的陆港货运司机,与阿东的母亲结婚后常年以赚钱为理由躲在外面不回家,父母都喜欢的弟弟自去美国之后也再没回过家。
阿东一个人常年照顾脾气暴躁、病痛缠身还总恶毒咒骂他的母亲,直到那天母亲发生意外去世,阿东成为嫌疑人,头脑聪颖的阿东即此丢了高薪金融行业的发展机会,丢了未婚妻,丢了婚房,丢了母亲,成了媒体舆论热追的新闻主角,被送进医院接受精神疾病治疗。阿东被粗暴地打上了不配做人的标签。
一个被社会隔离过的、有过精神疾病病患史的人想要继续平静的生活,必然会面对更少的社会善意。影片只用了三个不着重墨的场景,就真实还原了社会大众对阿东这类做过社会边缘人的刻薄态度。
不论阿东西装革履地去参加前同事的婚礼,遭到在场所有宾客的指点侧目议论,还是阿东想重新返回职场担起养家责任,被朋友和招聘单位以各种理由拒绝,以及阿东和未婚妻Jenny一起去教会参加见证会,被未婚妻声泪俱下的哭诉,拒绝理解他的人总是能精准地触到阿东的情绪开关。
从他躲进超市疯狂往嘴里塞巧克力被路人围观,到听到父亲黄大海被公租房里所有邻居拉住集体声讨驱逐,这些无非是人们都不愿问一问自己为什么身边会有一名躁郁症患者,是什么造成阿东得了这样的病,那么多人都认为阿东与自己无关,自己也没有义务要接纳阿东这种人,就这样,阿东出院之后一直在与来自社会冰冷的拒绝与隔阂肉搏,最令他绝望的是:就连和他共处一室的父亲黄大海都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把榔头。
当阿东举着榔头哭着嘶吼着逼问黄大海,为什么亲生父亲也要这样防自己时,我清晰地看见他整个人被社会肆无忌惮地排斥和驱逐击碎了。
阿东跟完全不理解自己的人无话可说,他开始完全拒绝和外界产生联系。
如果没有邻居那个名叫余先生的黑户小朋友,阿东还会从天台楼顶的边缘活着走下来吗?
余先生是个喜欢养花养草的小男孩,一见到他,一首歌王力宏写过的歌便浮现:
“云和天 蝶和花
从来不需要说话
断不了依然日夜牵挂”
与社会投来的冰冷歧视相比,余先生自与阿东结识起就没断了对他的真心牵挂。
人在寻常时候拥有余先生的这份牵挂时,不觉什么,但当你置身阿东“四海之大哪里都容我不下”的绝境时,有余先生一直在你身边无条件信任你,鼓励你,陪伴你,便知道余先生有多么珍贵了,这一点点关怀就是你继续直面世态炎凉的唯一火种。
如果阿东出院之后没有遇到余先生这位朋友,又背负社会无情的指责唾骂,加上父亲的怀疑防范,阿东后半段人生会怎样收场?
若他不懂得觉知自我,他便会不断地继续自我攻击,直到自杀,又或者他会回到失控的躁郁症当中打转,也许会引发更多悲惨的社会事件。
好在阿东是像他自己解释过的一样:“bipolar就是bipolar disorder啦,我可以order这个bipolar啦。”
影片里阿东真如他自己说的可以处理自己的躁郁状况,这非常关键,大概率地意味着他在漫长的治疗过程中学会了觉知自我,正因如此,当外界加之于他汹涌的恶意时他并未以暴制暴,而是疯狂寻找食物、药物的缓解帮助,毕竟那种痛苦对他来说还是极度难捱的。这也恰好说明,他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知道自己极度难过,他想脱离这种令人窒息的剧痛,他拒绝把伤害再以任何方式加诸他人,“order这个bipolar”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到的事,这太难太难太难了,以至于自诩正常的那些人中都没有几个能够真正做到。
谁都渴望理解,谁都渴望信任,谁都愿做一个正常人,即便是阿东这样患过情绪疾病的人也不例外。
影片最后呼吁社会包容理解患有情绪疾病的一行文字,令人起敬,不过比起让复杂外界主动给予理解和包容,患有情绪疾病的人更需要学会自我觉知和接纳。不觉知,不接纳自我的人,绝望总会等到机会逼你就范。阿东在余先生的支持下,接纳了自我,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坚韧。
2019-03-07 16:45
——衡·Isabella「找到你的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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