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威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望着路边各式各样的橱窗,里面的模特身着形形色色的服装,那些模特一律呆头呆脑,一律光着脑袋。
那家店可能生意太好,店主顾不上,有几具模特不是裸着上身,就是没穿裤子。李荣威皱了皱眉头,这在有点强迫症的他看来,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但理智在告诉他,这不碍你的事。如果进店跟人家说,请给你们的模特穿上衣服。估计店员们会把他当做怪物轰出来。
李荣威最近老是不开心,就在刚刚,他才跟妻子闹了点小别扭,便走出来散心。
起因小得不能再小。
妻子从超市回来,买回来一壶醋一壶酱油,都是一个牌子,一个造型,壶嘴和壶身各有一个盖子。酱油壶盖是红色的,醋壶盖是绿色的。吃过饭,妻子见醋壶壶嘴上的盖儿不见了,就取下未启封的酱油壶嘴上的盖儿盖上去,免得小飞虫飞进瓶子里。
李荣威看见了,说:“那是酱油壶上的盖。
”妻子说:“我知道,不是没找到醋壶盖嘛!”
李荣威走到餐桌边,从一堆杂物下摸出那个小盖,递给她。妻子顺手盖到了酱油壶壶嘴上。
李荣威喊道:“你怎么把醋壶盖放到酱油瓶上去了。”
“还不都一样吗?”不拘小节的妻子不以为然。
“你非要这样干嘛,两个一样颜色多好看。”他执意道。
“真受不了你!”妻子无奈地说,“我觉得这样红绿搭配一下挺好看的呢。”
妻子嘴里说着,手一伸,还是把两个壶嘴上的盖子调换过来,这下,醋壶盖和壶嘴都是绿色盖,酱油的壶盖和壶嘴盖都成了红色。
李荣威没有获得如愿以偿的快乐。妻子那句话虽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却像是压抑了很久,从心底里愤然而出的。
“真受不了你!”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李荣威心上。他感觉得到,妻子虽然迁就他,换了瓶盖,但她内心有很大的憋屈和隐忍,像一团火焰随时冲破胸腔。
妻子像是无意间,扫了李荣威一眼,眼神里又有了一丝不解和怜惜。
李荣威其实称得上好丈夫。他人特别勤快,家里的活儿,除了做饭,他几乎全包了。洗床单衣服,打扫房间,烧锅炉, 接送妻子上下班,有时还会去接孩子。
李荣威挣的钱全部交给妻子,存在卡里。他连微信都很少用。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偶尔和朋友打个麻将,手气还好,很少输。他最大的幸福就是陪伴妻子和儿子,每年都要送他们去旅游一趟,他自己不愿出远门,只要在家看看妻儿照的照片,他就心满意足了。
李荣威爱说话,妻子爱笑,家里经常的画面是:李荣威啪啦啪啦地说,妻子在那里听得咯咯咯地笑,儿子则骑到他的背上或脖子上玩耍。
他们夫妻俩很少起争执,最多就是他埋怨妻子挤牙膏总是从中间挤,他明明每次从底部挤好了,第二天,牙膏又变成了中间凹进去的模样。妻子总是笑嘻嘻地说:“我习惯了,改不掉。”他埋怨的还包括地板上没完没了的头发,他有洁癖,眼睛好,明察秋毫,一根头发丝也不放过。
李荣威的体重一直偏瘦,最近睡眠越发不太好,看着身边酣睡的妻子,心里很踏实,可是就是没有丝毫睡意。
天空暗了下来,路灯亮了,但光亮微弱。
李荣威缓缓走着,来到离家不远的巷子口。忽然,他看见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低头踽踽独行,脸上似乎还挂着泪痕。他伸出手,想拉住他,问他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小男孩走远了,又走来一个神色阴沉的中年男子,扯着一个更瘦更小的男孩。那个孩子哭喊着:“妈妈,我要妈妈!”
李荣威的心抽痛起来,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他疾走两步,挡在他们面前,叫道:“爸爸!”那个男子剑眉一横,豹眼圆睁,厉声喝道:“滚,再在学校惹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荣威呆立在路旁,动弹不得。
不知什么时候,妻子来到他身旁。李荣威一个激灵,仿佛如梦初醒。
路上阒无一人。
第二天,在妻子的陪同下,李荣威像个孩子乖乖来到医生面前,如实叙述自己的童年:
自幼,母亲病逝,他和弟弟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脾气暴怒的父亲,严厉的家教,动不动被暴打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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