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秘书

    女秘书

    小小说/阿科

  雪天，一条狗沿着谷底跑回了王总的别墅。雪地上留下两行洁白的梅花。

  狗叫，门开。隔着落地窗，王总的秘书齐虹诡异一笑，“嗯，八成是成了。”

  暖和的房间里，一张大床上，肥猪一般的王总鼾声如雷，睡得四仰八叉。床头柜上横倒的那半瓶残酒还带着女人的妖冶与恶毒。

  女人长发云垂，袅袅如水。她知道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要在床上那个的男人醒来的时候演一出大戏。所以，她必须马上酝酿情绪。

  狗，那条狗就是她的信使。她看到狗安然无恙的回来，她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但她不能幸灾乐祸，情绪酝酿的很快，她冷眼看着那睡相难看的男人:你再次夺去了我青春，我只能要了你的命。

  齐虹，十八岁那年为了摆脱贫穷，把自己的青春卖给了这个男人。然后，她用了十年学成回后国。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叱咤风云于官场，商场，职场三界。然并卵，董明珠只有一个，她却始终仍然无法摆脱这些男人的纠缠。王总看到她的才华后，又将她收入麾下。她遂于王总签订了君子协定:只做秘书，不做女秘书。最终还是王总不守规矩。

  齐虹，这样说服自己。

  王总醒来，满眼眼屎中却一把又将齐虹揽入怀中。齐虹顺势将手机塞到王总手中，好像那手机里面装了炸弹，一下子把王总炸醒了。

  炸醒王总的是手机里的几十个未接来电和警方的一条信息。未接来电是自己宝贝女儿的专用号码，信息内容如下:王先生，王某某是你女儿吧？昨晚在你的熊谷娱乐度假村不幸遇难，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请你看到信息后，速到上方谷派出所配合调查。

  齐虹的情绪酝酿的正好，眼睛红红的，就像一道彩虹，连声安慰着，慌忙帮王总找裤子，找裤头，找皮鞋。王总穿了只拖鞋，披着睡衣就飞身下楼，钻进车里，疯一样往所里赶。

  派出所工作人员推断的遇难原因是:一，观光缆车发生故障，人被冻坏，自行打开安全带坠入熊谷；二，死者生前打开安全门，私自闯入熊谷，接近黑熊，造成事故。

  办案人员指着一个凌乱的书包对王总补充道:“王先生，这是在事故现场找到的遗物，暂时作为破案依据，你还不能带走！”

  “我，我，我看看可，可以吗？”王总语无伦次问道。打开书包，是几大本精美的笔记本。笔记本里全是女儿的日记。王总看的泪流满面。我摘录几则如下:

    “爸爸，我今天六岁了，我看到动画片里的熊爸爸给他的小熊每人带上一朵小红花。熊妈妈做的蛋糕，是给小熊过生日的，一家人好开心啊！爸爸，你又喝醉酒了，还打了妈妈。我恨你。……”

    “爸爸，我十岁了，已经长大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熊吗？我的屋里到处都是毛毛熊，大笨熊，无尾熊，那是因为她们很温暖，她们长着厚厚的皮毛，所以她们能自己温暖自己，即使生活在冰天雪地里……”

  “熊宝，你知道吗？我的爸爸妈妈终于离婚了，再也不用听他们吵架了，我跟了妈妈，虽然妈妈天天拿我当撒气桶，但我还是爱妈妈的，很讨厌爸爸小车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们都是为了爸爸的钱。”

  “……第一次接触熊，我才知道熊不是童话里那样的温顺，可爱，但是它们也比人好，它们爱憎分明，它们不会尔虞我诈。如果人类能像熊家族一样那该多好啊！长大了，我一定要写一本关于熊的童话故事。”

    王总的女儿才十六岁，就像冬天里的一片梅花，凋零在凌乱的北风里。当齐虹看到这些日记后，她的仇恨瞬间化为乌有，她自己岂不也是这世间的一片梅花吗？

  一年后，在盐城的女子监狱里，我看到了正在服刑的齐虹，她神情呆滞，目光恍惚。怀里却抱着一只可怜的熊……

2018.12.19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