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醒了?”
我煽动着睫翼,徐徐睁开双眼,只见宝珠发髻微松,伏在榻前殷殷地望着我。
“姑姑?”宝珠跪着往前挪动几步。
我定了定神,朝宝珠莞尔一笑:“这是哪儿?”
听我出了声,宝珠不由笑颊粲然:“姑姑,这是你的房间。”
我颔首,眸光微漾,环视着周遭的一切。青翠幔帐旖旎委地,缠绕着同色流苏的碧烟萝在长风里轻舞慢飖。精致的雕花铜壶静静立在曦微的晨光里,隐隐透露出几分静谧,几分庄穆。
“看来崔掌灯真的醒了,宝珠姑娘,快去告诉王美人还有尚侍大人。”
“诺。”宝珠应声跑了出去。
旁侧的清音徐徐入耳,我偏倚蛴领,同样清秀的女子面容映入眼帘。
“你是……?”我缓缓喘了口气,问道。
“崔掌灯,我是太医署的女侍医顾南楚。”榻前之人低眉恭婉,言语温和。
“原来是妙手回春的顾女医。”我莞尔一笑,欲起身行见面之礼。
“崔掌灯快躺好。”顾南楚忙止住我,柔声道:“你腹部之伤还未痊愈,不宜大动筋骨。”
我闻言只得重新躺下,诚然望之:“多谢顾女医悉心照料。”
“不必客气。”她和气笑道:“医者仁心,本该如此。”
我与顾南楚闲话间,阵阵清脆的珮环叮当声不断从廊下传来。
她步履匆匆,玲玲铿锵正愈来愈近。
宝珠立在门边,为她打起湘妃竹帘,馥儿扶着她白皙的柔荑翩然入内。随之而来的是芝薇与云佩同样焦急的身影。
“你可好些了?”她于榻前的梨花木凳盈盈落座,眸底难掩担忧。
“谢美人关怀,奴婢好多了。”我依言恭谨答道。
她嫣然一笑,眉骨朝双鬓柔柔舒展:“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你再好好养着,殿中重活且不必干。”
“诺。”我朝她垂首示礼。
馥儿望着我,掩唇一笑,眉梢眼角满是欣喜:“谢天谢地,姑姑终于醒了。你昏迷这七天可真真让大家提心吊胆。”
我勾唇莞尔,眸底却难掩愕然:“七天?那这七天谁替美人掌灯?”
我不由将身子往前一探,眼风徐徐落在雕花铜壶之上,却不料扯动伤口,切肤之痛使我霎时间黛眉紧蹙。
“别乱动!”芝薇疾步上前扶住了我,柔声宽慰:“我早安排了云佩替你在殿中掌灯。你且听美人箴言,好好养病,其余琐事无需忧心。”我闻言心底一动,阵阵暖意恰似潮汐裹挟。
“嗯……我明白。”我朝芝薇轻轻颔首,一时无言以对,惟余相视了然的默契久久萦绕心间。
“我深知你事事替我着想。”她目光温颐,柔柔一泛:“现下宋尚侍如此说,你可安心养病了?”
“诺。奴婢定会养好身子,不负众人美意。”我朝云佩赧然一笑:“倒是劳烦你每天跑来了。”
“姑姑客气。”云佩朝我伶俐地行了一礼:“我家大人每天都要遍访六宫核对帐目。云佩随她来长信宫,亦是顺道而行,并不麻烦。”
聆人后语,我不由望向芝薇,眸底难掩讶异:“你又不在御前当差了?”
“嗯。殿下说眼前宫中多事之秋,不让我如此‘忙里偷闲’。我便像从前一样,又忙了起来。”芝薇浅浅一笑,扶着我再次躺好:“你且放心养着,我还得将帐目送去殿下的凤仪宫,改日再来看你。”
芝薇盈然起身,朝她恭谨一礼:“启禀美人,微臣先告退了。”
“你且去忙罢。”她朝芝薇娓娓颔首,又吩咐宝珠道:“你替本主送送尚侍大人。”
“诺。”宝珠领着芝薇与云佩离开。
待她们走后,顾南楚便开始替我把脉,阁内复又寂寂无声。
“美人放心。”顾南楚跪启道:“崔掌灯已无大碍,再调理几天之后可多多走动,康复便指日可待。”
我闻言难掩欣悦之色。她亦眸光微漾,喜澜漪漪:“太好了,多谢顾女医。”
顾南楚一怔,随即恭谨叩拜:“美人折煞奴婢了。奴婢卑微,怎能担美人一句‘多谢’。”
“你何必如此,快快请起。”她往前虚扶了一把。
顾南楚依言起身,垂眸恭谨道:“诺。奴婢这便去小厨房替崔掌灯亲自看药。”
“你去罢。”她颔首允之,顾南楚双手一合,恭谨地退了下去。
宝珠打起湘妃竹帘,与南楚见了个礼,不疾不徐地踱了进来。
“小主。薛夫人身边的宫女谢红楹求见。”
“薛昭仪的宫女?”她杏眼微圆,纤长的睫羽扇动着,恰似蝶翼扑闪。
我支着床沿坐了起来,迎上了馥儿不明就里的目光:“姑姑病了这么久,也没见邯郸宫的人来过。这会儿子又白白地派人来作甚?”
“馥儿,别在此胡咀。”我眸光一睐,馥儿便识趣地打住了,只小心翼翼地觑着她。
她对我们的话置若未闻,只细细思量一番,檀口轻启:“宣她进来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