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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中生涯似转蓬——一位太平天国北伐军士兵的悲剧人生

乱中生涯似转蓬——一位太平天国北伐军士兵的悲剧人生

作者: geniuschow | 来源:发表于2018-04-22 20:43 被阅读0次

    近来读李惠民教授《太平天国北伐战场》一书,书中自《清代档案史料汇编5》里引用了几篇清方官员讯问太平天国北伐军俘虏的史料,找来完整读了一遍,不禁嗟叹乱世中人生似转蓬,进退福祸难由自主。本来是个乡下种田的老实农民,那天北伐军刚好的路过,就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资料来源:《京城巡防处奏审录荣雪儿供词折》,《清代档案史料汇编5》第180页

    荣雪儿这名字,现在听来像个女生,其实是个种田的庄稼汉。且听他供词中如何说:

    “系直隶安平县人,年二十五岁,种地度日。”

    直隶安平,也就是现在的河北省衡水市安平县。荣雪儿是个25岁的小伙子。

    “去年九月初间,我到深州城内看戏,不料长发贼进城,将我裹去。见了贼目吴四,给我黑绸蒙头,扮作四川乡勇模样。又在我头上烙一疤痕,告说不准剃头。在深州城内住了半个多月。”

    看到这,不禁想起长者充满智慧和人生经验的名言:“人呐就都不知道,自己不可以预料,一个人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行程。我绝对不知道,我作为一个……”荣雪儿这个农村小伙,估计是地里干活辛苦,那几天想到隔壁的深州县城里看戏放松一下,怎么想到,太平天国北伐军就在1853年10月9日那天打破了深州城,荣雪儿也就被裹挟了这股时代的潮流里面。从最后的结果来看,你可以认为他运气倒霉到了极点。当然,从革命和阶级斗争学说大家角度,你可以认为他光荣的汇入了革命洪流,成为一名光荣的太平天国战士。入伍后,太平天国的军官吴四就给他头上弄了一疤痕,如此一来,只要荣雪儿一改成大清子民的辫子发型,前额必然暴露出参加太平军的印记,必然面临被官府逮捕的命运。这样,就给想当逃兵的人极大的顾虑和障碍。

    “不记日子,吴四给我扎枪一杆,鬼头刀一把,白马一匹,叫随着马队打仗。并给我红丸药十粒,吃下就觉胆大。是月二十日,在深州西门外打了一仗,我用枪扎死四川乡勇五人,都扎在心口上。后跟随贼匪在鄚州、交河、献县、天津、独流等处打仗,不计次数。我杀的官兵乡勇,不记数目。”

    太平军是怎么把新入伍的士兵培养成一位勇敢的战士的呢?这里其实是农民革命不大光彩的一段历史,让新兵吃“红丸药”,“吃下就觉胆大”。红丸具体化学成分无法获知,但估计是一种兴奋剂之类的药物,服用后有舍生忘死作战的效果,如荣雪儿自述,第一仗便杀死五名清兵,之后打仗杀的敌人“不记数目”。为何要用药物,而不是像在广西和两湖那样向发展的天国兄弟们传授教义和宣传“小天堂”的好处呢?估计是华北的群众对太平天国的教义更不熟悉,而且军情紧急,也没空进行政治思想教育,只能采取服药这种速效的手段。另外,为何荣雪儿要在讯问时坦白这么多杀死清兵的事实?或者是他太老实,对清廷的法律和政策不了解,以为只要坦白就能从宽;或者实在是吃不过清廷的严刑拷打。

    “十月底,贼匪叫我在独流附近村庄抢掠。我心想,从贼不好,起意逃跑。至十一月初间,又出来抢掠,即乘空跑到家中。本年二月十九日,想要来京找负苦地方。三月二十三日,走到阜成门外,就被官人盘获解案的等供。”

    对地主财产没收充公是太平军的惯常做法,对普通群众的抢掠,在北伐过程中发生也不排除发生,毕竟,太平天国北伐军还是留下了不少军纪不佳的记载的。荣雪儿看来还是个老实人,对抢掠这个事情还是不大愿干,认为“从贼不好”,十一月初就趁机溜回了家,结束了两个月的太平军士兵生涯。其实如果他在老家村子里能避两年风头,说不定也能逃过清廷的搜查;但一个壮劳力在家躲着不干活,给农村家庭估计也带来不少负担,于是荣雪儿就想着到北京找点苦力活干干。只能说农民兄弟太朴实了,就没想到北京是满清的老巢,而且当时正在全城防范太平军间谍的渗透,对太平军的盘查何等严格,荣雪儿毫不意外的就被逮捕了。他的老实供述也并能挽救他的命运,清廷官员冷酷的判词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最终是个斩首示众的结局:

    “臣等亲提覆讯,核与前供无异,应即拟结。查荣雪儿被贼裹胁,听从打仗,杀死兵勇多人,实属罪无可逭。荣雪儿应照军法从事,即行处斩加拟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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