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行就给本公子退下！”
第二话：替姐追星的秘密
1.
一个人若是醉极，至多不过耍酒疯。
但若是一群个个都有合抱之围的老树醉到六亲不认，那场面就真的山崩地裂惨不忍睹。
路景行捂着鼻子，小心避开那些东倒西歪的大家伙，寻思着找个清醒的问话。
“小心！”
涂山夜一把扯过她，衣袖堪堪擦过直奔而来的绿刀。
这帮醉树竟神鬼不知地拦住他们去路，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他们像是要听你讲话的样子吗。咳！咳……”
涂山夜左右开弓挥着袖子，但丝毫赶不走愈发浓烈的酒气。
路景行只觉被熏得眼冒金星，赶紧抽出符咒召唤金系妖灵，对面却一点都没有倒下去的趋势。
不对啊。
凭着降妖师的直觉，她分明感到那些树妖体内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一旁的涂山夜抢上来，笛子一横，硬是把路景行和她召唤来的一堆弈秋裴旻推到边上。
“活不行就给本公子退下！”
说着，便向对面撒出一大把细碎粉土。
上一秒还狂暴无比的树妖们竟安静下来，有几个扶着额，眼里的混沌逐渐褪去。
路景行趁机上前施展术法查看，眼中却愈发疑惑。
“木系妖灵怎么会出现水系属性……还有，你刚才那是什么招？”
“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涂山夜对自己刚才帅气的出场颇为满意。
“这粉土是姐姐用青丘秘方炼制的醒酒散，他们明显就是喝高了。”
“可这么多醒酒散……涂山夜，你什么时候学会酗酒了，小月姐姐知道吗。”
“啰嗦！”
路景行两道目光灼灼地刺过来，涂山夜恨恨地咬咬牙。
为什么在这个降妖师面前，自己总是帅不过三秒。
“李白……”
一个厚重深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路景行认识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妖君梧林身边的守卫，槐公。
他撑着庞大的身体，还未完全从宿醉中醒来。
“是李白……”
2.
神木林深处的酒香浓郁到刺鼻，路景行的鼻子已经失去知觉。
嗅觉比她更灵敏的涂山夜喷嚏一个接一个，眼睛红得一塌糊涂。
“就你这样还学人家喝酒。”
她递上一块手帕，淡淡的安息香沁人心脾。
犹豫再三，涂山夜还是别扭地接下了。
半月前，李白带着几坛好酒来到神木林，和这里的老朋友们痛饮三天三夜。
也不知是不是酒有问题，总之，在他们找上门前，神木林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难道是酒灵干的？
路景行了解那伙兄弟，他们绝没有让千年树妖都沉醉不醒的本事。
况且，是什么力量让妖灵属性都发生改变？
“降妖师，你老是跟着会让本公子很困扰的。”
涂山夜停下脚步，懒懒地开口。
他们正沿着夹岸桃林走到一个洞口，出去便是桃源。
据槐公说，他最后的记忆就是看到李白往那个方向离开。
“怎么，你不替小月姐姐追星了？”
“酒鬼一个，有什么好追的，害得本公子一身恶臭。”
看着涂山夜自我嫌弃的表情，路景行突然想起在妖市找到他那一幕，心中猛然一动。
“既然如此，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回青丘。”
“青丘不是这个方向。”
“……”
涂山夜刚要回嘴，狭长的眼中忽地闪过一丝警觉。
路景行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一股恼人的醇香钻进鼻孔，本就昏胀的脑袋像挨了千百下敲打。
眼前天旋地转，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喂，你清醒一点！”
涂山夜一手揽住她，一手拍打着她的脸。
路景行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一团灰白色的雾正在向他们靠近。
“身后……小心……”
她挣扎着抓到八卦盘边缘，刚想念出唤灵诀，不想被涂山夜反身护住，三条尾巴闪着紫金色光芒，在周围设下一道屏障。
他趁机从怀中握出一把粉土撒去，不想那白雾略一消散便又重新聚起向他们袭来。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果然如此，以为本公子会怕吗？”
一丝狠戾一闪而过，他放下怀中女子，缓缓起身，紫光像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路景行只在第一次与涂山夜对决时见过这种表情，那是一种混杂着不甘的愤怒。
然而，在那片静谧的白雾前，涂山夜的攻势却显得软绵绵。
笨蛋，你是命里要被水克的火系啊……
路景行紧紧抓着八卦盘，用仅剩的意识召唤来家里所有能克水的妖灵。
最后的画面中，白雾像烟花一般炸开，卷着一股劲风朝自己冲来。
她拖不动绵软的身子，下意识地闭上眼。
她感到自己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伴随着肩头传来一声闷哼。
路景行实在抬不起滞涩的眼皮，便只能对强忍疼痛抱住自己的人耳语。
“笨蛋，你这么着急要投胎吗……”
3.
醒来时，他们已经进了山洞。
涂山夜背对自己盘坐着，像是在调息内力，肩膀却微微摇晃。
那一下果然挨得不轻。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路景行心中闪过一道晦涩的光。
她走上前，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回想着师父教过的疗伤法。
涂山夜皱了皱眉，几滴汗顺着银白色的发丝淌下，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弱小的人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脚不能跑的，逞什么能。”
要不是看在他受伤，路景行真想一掌把他拍回原型。
到底是谁在逞能啊！
但玩味一番，又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只是对自己说的。
“涂山夜，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路景行说道，“你根本不是为了小月姐姐而找李白。在我找到你之前，不，在长安百姓被匿名信骚扰之前，你就已经见过他了，是不是。”
明明一点都不喜欢喝酒，那天在妖市酒馆却是一身散不去的酒味，还随身带着足够五大车醉汉使用的醒酒散。
面对神木林里异常的家伙，反而像是早见过这番情景。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李太白的诗，就是那团白雾的名字吧。”
“那又如何。我天天待在姐姐身边，难免被她耳濡目染。”
“你这条狐狸虽然傻，但也不会傻到大剌剌地在匿名信里放出名字，还恰好就抓了师叔派给我的泽精。降妖司涉足人妖两界，一定会比普通人更能查出李白下落，所以你才想到这个方法，不仅成功引起我的注意，还隐瞒了真实理由。”
路景行起身，抱着手臂转到他面前。
青丘狐本性看似单纯，实则狡黠。
自那次越狱事件后，路景行便觉得涂山夜正像他姐姐和叔叔所言，是个天生有想法有魄力的聪明人。
但世间万事总有一种微妙的均衡。
比如，天才总会有一些普通人根本不会有的执念。
轻者言行肆意，不拘世俗礼教，重者则将生命绽成短暂的流星，绚烂过后一无所有。
“涂山夜，你实在不会也不喜欢喝酒吧。之前那身酒气是从青丘带来的，对吗。”
眼前的少女冷静地望着自己，语气中却盖不住怒意。
涂山夜反而笑了，降妖师居然生这么大气。
他扶住洞壁，眼底还带些醉意，却毫不躲闪地直视路景行。
“都说人族是极尽智慧的存在，天地间没有任何妖灵能抗衡。”
他轻笑一声。
“不错，一个月前，姐姐确实邀李白来青丘一游。结果他走后，青丘就变成你今天看到的这样。姐姐忙于治愈族人，但只能控制一时，派去长安的泽精也没有消息，姐姐便让我带上醒酒散去洛阳找降妖司，她随后就来妖市与我会合，结果……”
结果，小月姐姐并没有出现。
路景行想到在妖市，涂山夜提及小月时的欲言又止，便猜想他大约那时就想到，饶是姐姐治愈功力深厚，也终究没能抵住酒毒。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来降妖司求助？为何刚才要骗我离开？”
路景行终于问出心底最开始的疑惑，她实在搞不懂他执意孤身上阵的理由。
这只狐狸究竟在别扭什么？
涂山夜的笑容更加放肆地绽开在脸上，邪魅如一朵红罂粟。
“我曾经说过，青丘就是因为不够强大，才落得个避世封境的下场。现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书生就能搅得我们鸡犬不宁，姐姐居然还要向罪魁祸首的同类求救，为什么？明明是像蝼蚁一样，自以为是，脆如齑粉，没有一点崇高的族性，为什么就能成为其他生灵口中‘最强大’的存在？”
涂山夜一步步逼近她，酒气和怒气直喷在路景行脸上。
她握紧双拳，不甘示弱。
“但是锄强扶弱，维护人妖两界和平，是我降妖司的职责！”
涂山夜不以为然，平静的眸中一片冷冽。
路景行愣了一下，她见惯了这个少年气得炸毛喷火的样子，可这种眼神……
她有些莫名无措地低下头，心里一团乱麻。
“我听说，你们降妖司自诩尊重一切生灵。”他的语调亦是冷冷的，“所以，我有说过任何‘请求帮忙’的话吗。”
从一开始，就是路景行威逼利诱撬开他的嘴，然后又不顾反对把他拎去杜家，接着就是神木林。
话虽如此，但理直气壮地利用完就赶人走，是什么骚操作啊！
她刚想反驳几句，抬眼只见涂山夜一阵风似的跑出洞口，只留下句仿佛不存在的低语。
“李白，你们大唐的骄傲，也不过是个沉沦堕落的失败者。”
天狐一族速度惊人，动起真格来她就是踩着风火轮也追不上。
路景行懊恼地踢一脚石壁，总觉得被摆了一道。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爽朗的笑声。
“我说小姑娘，那只小狐狸，他不会真以为李白是‘人’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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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夜：李白！弱小而愚蠢的人类！我要代表暗黑之力消灭你！
神秘人：他不是人。
涂山夜：…………………我不听我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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