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涯(63)-再见

作者: 子沵 | 来源:发表于2016-02-28 17:22 被阅读154次

这是《天之涯·七观木·卷外·我叫七一一》内容上的最后一节


…… 我是弦者贾铭,从东方来,到西方去


脸贴在他肩上,眼向下看,满目青绿。哦,这是草原。

“为什么往北飞?”我也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好。

我是弦者贾铭,从东方来,到西方去,我爷爷,我弟弟,我的先祖埃拉一行——现在,脑中仿佛挤满了他,思绪都不太顺畅了——难道说——这种感觉就是爱吗?

“你愿成为弦者吗?”他说,“只是询问,不强求。”

“我愿意。”一路向西,在不同的地方,体验不同的事,很好。

“西边的低语之森,从未有人成功探索过,我怕你在里面迷路。你从北边绕过低语之森出发比较好。”

“不是还有你吗?你也飞不过去吗?”

“那森林很危险的。而且,我的旅程,可能就止步于中央平原了。”

……

在大草原的小湖边。

“你真的要回京都吗?”我问他。

“呃,有些事必须和他说清楚。”他背对着我。

“带我一起去行不行?”

你当老夫带你出来兜风的吗!”意念虽然在咆哮,但他的声音很稳定,“你去了只会让事情更乱。”

“明知有危险,你为什么不逃呢?”

“无处可逃。从南向北,飞了一千多公里,都一样的危险。既然如此,不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那,你记得帮我找肃水小姐,在今晚六点,代我收下她的文章,装裱好……”

“我会帮你做的。还有别的事吗?”

“帮我给静姐姐,呃,就是静静姑娘说一声抱歉——不,还是说声谢谢好了。”

“还有吗?”

“还有……我不想你死啊,你若是真的死了,我很可能会伤心的。”虽然我很想体验伤心,但更不希望他死,“你总说灵觉灵觉什么的,又说危险危险什么的——到底什么危险你能不能说清楚啊!说清楚让我也帮帮你啊!”

“你能继承弦者的事业,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他说,“至于这个危险……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推断,它很可能覆盖了整个中央平原及其周边地区。但愿,它不会杀死这里所有的人。”

“该说的都说过了。我,要上天了。”他张开双臂。

“能不能等一下!”我搂住他的腰,“能不能和我合作,在这草原上撒下种子?你看,这里风景多美!”

天空很白,草原很绿,湖水很平静。没有风,也不见云。

他解开我的手,轻柔地。

“其实,我是一个很自恋的人。我若是让你爱上我,那么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我死了之后你就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男人了。”

“那你就不要死,永远不要死。”

“我也不想死。但是当死亡就在眼前时,我会坦然面对的,活了三百多年,这种觉悟总该有。”

他张开双臂,缓缓踮起脚尖,脚尖缓缓离地,地面渐渐远离,离我原来越远。这造型,很完美,很帅。

“我等你回来啊!”

“你还欠我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呢!”

“我会回来的,如果可以。”他的声音,从垂在我腰间的肩袋中传来——是那个传音海螺。

四万一千八百二十,这个海螺曾陪我一起杀死将近一天半的无聊时间。

惭风姐姐送我的手袋中,现在还装着一条花绳、一瓶药丸、两根玉簪、一个化妆盒,除此之外还有他刚刚转交给我的一卷弦者名录。

我运用老师留在我体内的法力,按他说的方法把卷起来的弦者名录慢慢打开。结果,这卷直径仅五厘米的小东西展开后竟有十二点六米长。这是一种奇异的黑色物质,很薄,却很结实,在法力的作用下,它很服帖地展平,没有卷曲的迹象。

卷面宽十二厘米,上面画着白色的图形的文字。最上面画了一个十厘米的圆,圆中写着一个中英混合的名字:Era一行。卷面的左侧两厘米处划了一条白线,一直纵贯到头,如果把它首尾相接,那么可以形成一个周长十二点六米的圆。

在埃拉一行圆的下方,白线左侧是一个地名Utuopia,右侧对应地写着十三个人名,除了Chris Magellan外,还有五个哥伦布、三个德雷克、两个迪亚士、一个马森宝和一个Luffy。往下,基本都按照这个体例,左边都像是地名,右边是人名。书写语言用英文的占六成,中文三成,剩下的一成都是我不认识的文字。越往后,写在一起的名字数量就越少,从三百个人开始,基本上就没有超过五个名字扎在一起的。并且,从第一百个人开始,各个名字的姓氏关联度就变得很低,大概从这时起,弦者的信念就不再主要靠血缘传承了。

贾铭的名字写在最末,挨着贾仁,是第七百一十个。

贾铭刚刚教过我用法力在这材料上画出白线的方法。只要把我的名字写到上面,我就算是一名弦者了——他们这一脉的第七百一十一名弦者。

“七一一”,写好了,这个名字只有四划,比“音”好写多了——而且,更省法力啊。

我是弦者七一一。又有了一个新名字,感觉不错呢。

天黑了。

“四万三千二百零一。”我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数数——肃水姐姐,天上真的曾有过星星吗?现在天上有星星就好了,可以数星星。

“四万三千二百零二。”天空中突然出现一线光,一条线状的光,很亮,但又不是特别亮。这条光在向下坠落,速度很快,一秒多钟后它便消失在视野尽头。

我坐起来,向南方望去,然后就看到一次极强而又极短的光的闪烁。

这光,透过一切,透过我的身体——这感觉,就像是泡澡时还喝了酒一样,整个人暖暖的。

“四万三千二百零三。”身边的草,有九成九正在从青绿变枯黄、萎缩、凋零、最后变成灰色的末儿——人类,也会像这草一样死掉吗?

这便是他所说的灾难吗?如此看来,确实是躲不掉。但是,百中尚可存一——他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活下来吧。

我要去找他吗?不用。他要是活下来,一定会来找我,一定会的。我要是乱跑,他找不到我多麻烦。

贾铭,我要在这里等你。

等了你整整一个夜晚,我还可以继续坚持。

九月五日,新的一天要吃药——瓶中一共有十粒药丸,每天吃三粒,三天之后还有几粒?一粒?哈哈,音你答错了!七一一把最后一粒药丸捏碎喂给草儿们啦!

吼吼吼吼,好有趣啊哈哈哈。

放心吧,我会坚持等你回来的。

我很想把衣服撕碎玩儿,但是我没有。因为等你回来时,若看到我光溜溜的样子肯定又要头疼了。

哎呀,我真的熬不住了。

我已经把化妆盒里的脂粉都吃光了,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就无聊到要吃土了!你肯定不愿看到我满嘴土的样子吧?不想看到就赶快回来啊你!

我已经数到七万七千七百七十六了,你怎还不回来?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见证意想不到的事情吗?

那么,如果我现在就数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你立即就出现在我眼前,这到底是属于意想不到还是意想的到呢???

还是不数了吧,万一数了而你又没回来,我就又食言了。

我不想再食言了,肃水姐姐。

静姐姐,我好想再和你亲亲啊。

你不是死了吧?你不是死了。你不会死的,你那么强壮、那么厉害。

而且你还欠我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呢!

好吧,等了你四十八个小时,我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

但是我还会继续等。

我要睡了。

我让意识休眠,这样我就不会乱跑了。

你回到这里时,可以叫醒我,最好是吻醒我。

我会等你一万年的。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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