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那个孩子跳河的视频我看了一遍就关了,心里隐隐作痛。看到那个孩子不顾一切冲出车门,转身跑向桥边没有一丝犹豫就跳了下去,他那一刻想的是什么呢?是烦恼吗?是追在身后挽留的母亲吗?还是这世上能让他留恋的其他美好事物?恐怕都不是吧。他思考的应该是自由,是解脱,是不顾一切。我终于可以离开了,从此以后不管天堂地狱都不再会有烦恼了,纵身一跳,就是我的升华,大脑一片空白,微笑着离开吧。他就这样为短暂的人生画上了一个残缺的句号。
而他的身后,是他懊悔不已的母亲,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崩溃地跪倒在桥边捶地。她也许无力站起来,混乱的思绪导致她无法驾驶车辆。她恐怕没有勇气回家面对丈夫,对孩子的死难以启齿。她再也不会去那座桥了。那天,可能她想一起跳下去。
视频流出以后,网络上种种发声,让人应接不暇。有瞧不起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低的,有指责父母过于严苛的,还有人认为死才是解脱。
从小到大免不了和父母起争执、发脾气,甚至摔东西,大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尤其是青春期的时候,回到家都是一副别人欠我的模样,对父母也是爱搭不理,偶尔回两句话他们都要高兴半天。其实很小的时候,我性格乖觉,寡言少语,按理说这样才不会和别人吵架,可我父母文化水平不高,也不懂教育孩子的门道,他们对我的教育就是嚷嚷、凶巴巴、碎碎念,他们控制我的一切,禁止我和比我学习差的同学私下联系,不允许我周末出去玩。初中的时候,班主任跟我妈反映我每天中午外出就餐,和小伙伴三五成群地出行,特别强调我以前中午都是早早回班里休息,可是现在却迟迟不回班。而我妈为了确认我是不是每天都在食堂吃饭,居然在中午下课以后在我学校门口盯梢跟踪我,直到有一天被我发现了,我妈还躲躲藏藏,当时一起吃饭的同学们都觉得好笑,那时候我觉得很丢人,我仿佛像一个小丑,每天都活在不信任里。周末的时候如果想出去玩儿,我妈就会把门反锁,并且讲一些失踪人口的例子警告我外面坏人很多,在公交车上和别人吵起来都有可能被捅死,在隔壁村的河里发现了尸体这种可怕的事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我出去玩儿。父母越是这样控制我,我就越想摆脱他们,渐渐的我开始晚回家,放学以后贪玩的我就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瞎溜达,吃小吃,闲聊天,逛商场,就是不想回家,冬天的时候天都黑了我才坐车回家,借口如出一辙—堵车。就因为晚回家,认识了一些不是很好的朋友,还早恋了。当我爸妈知道的时候,我妈对我劈头盖脸地辱骂,她说我不要脸不洁身自好,是耻辱是败类,她让我寄宿在我姨家里,不肯让我回家。而我爸全程一言不发,默默地和我妈走了。那个时候我很失望,我觉得没有人爱我了,我也没有家了,我每天浑浑噩噩地生活着,像一个幽灵一样,甚至想到了死。对一个未成年来说,有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可是连父母都抛弃了我,我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想死的时候。
我妈性情大变,她身体不好,特别喜欢唠叨别人,还不是一般地唠叨,她特别喜欢人身攻击,从一件小事上升到我的人品,例如玩手机就是在和不三不四的人接触,晚回家就是在和别人鬼混,这些话都是我初中的时候她说我的。一度让我失望透顶,我就跟她争吵,我说你瞎比比什么,她就说我学坏了居然骂人,然后在客厅从嚷嚷变成碎碎念变成哭骂,我戴上耳机得放最大声的音乐才行,那时候我真是很崩溃,我觉得家真的是监牢,我每天都在承受精神上的折磨。
等我上了高中以后,买两件新衣服就是罪过,就是不务正业,我妈特别舍不得给我花钱,她恨不得我是个土包子,每天埋头学业那种。买衣服会叨叨一路,上学四十分钟的车程她会一直说这件事,直到有一天我气哭了,哭着嚷嚷,声嘶力竭,她一下子愣住了,再也不说我了。那一刻我很崩溃,我不想一年到头总是那几件衣服换着穿,家里没有穷到买不起几件新衣服,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一个女孩爱美有错吗。
上大学以后我身体不是很好,只要我感冒发烧流鼻涕胃疼身上长包,我妈都能归功于不锻炼。然后我生病了不舒服,她第一件事不是关心我,而是先数落我,还冷言冷语,让你不听我的啊,早干嘛去了。这种语言暴力伤透了我的心。以至于有段时间我再不舒服我忍着我都不说,打喷嚏我都小心翼翼。
直到有一次我也是身体不适,我妈就一个劲儿说我,我挺烦了我就说你闭嘴吧她还说我,我当时就感觉自己上头了,一下子摔了好几个门回卧室了(平房)。一进屋我就开始摔东西,把椅子都摔了,踹墙,当然没摔易碎的,可能还存有一丝丝的理智。然后我就窝在被子里哭,哭的声音特别大,觉得浑身无力,想赶紧离开这个家。一会我妈就进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收拾东西,过来抱着我安慰我,还跟我道歉。她第一次看到我这样,我也是觉得自己忽然就失去理智了,如果在外面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后来我妈很少说我了。
还有一次比较冲动就是对我姨摔手机,也是因为我姨嘴碎,一直说我,毕竟跟我妈是亲姐妹,真的是可以迅速让你崩溃那种。
当然我妈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而且我又比较凶,我妈也比较怕我。
写了我的经历不是想表达谁对谁错,不懂教育的父母有时候真的会耽误孩子的一生,直到今天我最好的朋友只有两个,从小到大父母对我社交的限制,导致我不会社交,害怕社交。
那个跳河的孩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恐怕也是绝望和失望的混合型,让他一时之间头脑发热,一心寻死。说他冲动也好,承受力差也好,他解脱了,他还是个孩子,承受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这是我们谁也无法设身处地体会的。他的压力也许不比我们这些混口饭吃的蝼蚁轻。
而那个痛哭流涕的母亲,也许是她的教育方式不对,也许是她一时冲动说错了话。都请原谅她吧。这件事的发酵只会让她更加难做,她还要面对夫家,别让所有怨恨都附加在她身上,别让她在家里没有立足之地。错的未必是她一人。那些流传至今的教育经,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不都是大部分人一直推崇的吗。身体的折磨和心理的折磨又有什么区别呢,同样都是伤害。
这个社会很现实,为了金山银山折腰,为了权势肝脑涂地,为了其他诱惑可以付出一切。但是关爱只有家里可以给予,除了父母没有人是真心实意不求回报地爱你。所以改变爱的方式吧,不是为你好就是爱,不是唠叨发怒就是爱,你的孩子以后要经历更多的苦难,就让他好过一些吧。
希望这个世界不会有人像以前的我妈一样咄咄逼人。让我又爱又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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