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为看“海边的夜”,特在澳头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早地就醒了,早醒的感受并不好。房间里还是黑乎乎的,迷迷糊糊中,从窗外传来鸡啼声。貌似很久没有听到鸡啼了。躺在床上没有动,人还不够清醒,但神经被鸡啼声勾起,转而侧起耳朵来听。只有一只鸡叫,叫声不是很高亢,但却有一股清越,那感觉像是整个山村都被它覆盖,都能被它唤醒。那一刻,人不像是睡在屋里,恍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四下静静的,没有其他的声响,外面的世界像是静止了,连空气中的尘埃也静止在那里。鸡啼声声,觉得是睡在儿时的老屋。只有儿时的老屋,才有这样的鸡叫声。
那是清晨,天刚朦朦亮,时候不早了,该起床了,再不起床上学就要迟到啦。那个时候没有闹钟,起床时间完全是凭习惯。这是上初中时冬天的早晨,天亮得迟,同龄伙伴已在屋外喊叫了,匆忙吃了现饭,一起上学去。学校离家有十来里,一早走在乡村的小路上,月亮还倚在西天。对面的大山、屋角的鱼塘、隐而复见的小路、参差的屋舍,都沐浴在一片清幽的白光之中。还记得,出了屋角,过了鱼塘,前面进入一道山弯,山弯的谷洼下面是一层层梯田,视野相对开阔。月亮挂在山头一丈高的位置,四下环境都是熟悉的,脚下的路不足二尺宽,月光照得清亮,只是背阴处尤其地黑,不敢朝那角落去看,与伙伴前后相依作伴,如果说是一个人,未必敢走。幸而有鸡叫,那叫声传到耳朵里有一种安全感。因为心里知道,有鸡叫的地方就有门户人家。那是既温暖又险峻的记忆。
还有一种情形,是在上小学的时候,六七月,麦子收割了,放学后到地里挖“听九”,第二天一早拿到街上门市去卖,有一种赶集似的兴奋,也是在这鸡叫声中起床,走出黎明寂静的老屋。
又觉得是睡在上班的地方,但感到不是。又想到是在拉萨,曾到过的地方,曾睡过的旅馆酒店。
这些在脑子里几乎同时出现,瞬间一闪而过。人渐渐变得清醒,这时才确知自己是住在旅馆里。
住旅馆不习惯的感受也冒了出来,躺在床上不那么踏实。首先是卫生。有的床头桌面和床头板上,纸巾一擦就变黑,常常要先简单擦拭一遍。这是小旅馆,因为小旅馆便宜。贵一点的酒店,看上去明亮干净,实际也未必。现实很尴尬。这一家还行,有临街的窗户,但卫生没搞好。前面客人使用过的一次性牙膏牙刷沐浴液还随手弃在台子上。若说顾客的素质差也不尽然,高学历的人素质也不一定就高。顾客的素质和旅馆的经营主要还是在个人。也有住过很不错的酒店,房间在当初装修设计、设备安装上就考虑人性化,日常卫生到位。一般小旅馆这两方面都达不到。出门在外,只好将就。还有坐便器也不习惯。也不知都什么人坐过,即便垫层纸也觉得怪怪的。再说,坐着方便也不习惯。便纸扔在纸箩里,清洁房间的人岂不是受罪。
原以为到哪里都习惯,四海为家,其实,我的心向往着流浪,而身体想要的是安祥,这一种反差,增加了身心漂泊流离之感。
昏暗中,摸到床头桌上手机一看,才清晨五点多。继续睡大概睡不着,不如不睡,于是打开灯,在手机上写文字。
没多久的工夫,再抬起头来时,已是七点了,起床拉开窗帘一看,天早已大亮,屋巷间飘溢着早晨的乳白色,没有人影人声,很静,就像是降临在一个久违的小镇。鸡啼声隐去,我也要随之离开。
图片均拍于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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