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跃然夜里发起高烧。他向来身体很好，也少有机会真正放下工作。若瑜替他打电话给上级。对方颇为为难。手上的案子本就棘手，加上沈跃然突然请假离岗，进度慢了太多。若瑜一再道歉，好不容易求来了两天假期。
她松了一口气。
而回到注射室，看见沈跃然已经摊开电脑，开始工作。
她没有说话，悄无声息地坐在一旁，听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这熟悉的节奏和韵律，在无数个夜晚催她入眠。沈跃然是为工作而生的人，工作是他最大的兴趣爱好，他享受其中的，随时准备进入工作状态。因此，他们极少旅行。
唯一的一次，他们去了北方。时值冬季，天地都是纯净的白色。他们在度假村里住了一周。若瑜独自一人散步，看见落地窗前的沈跃然，就像现在这样安静而专注地工作，她觉得很迷人，但仿佛并不相识。直到他无意中抬头，看见在发呆的自己，然后招招手，她才恍然醒悟。她问，跃然，你开心吗？
他笑了，仿佛听到一个傻子的问话，没有回答。
她一个人在雪地里日复一日地散步，到了后来，假期成为了煎熬，渴望回到正常的生活。现在想来，沈跃然说的是对的，她是一个粗心的游客。她的目光中只有沈跃然。想到这里，她匆匆移开视线，走出注射室。
在回廊里，她遇见盛安。他带着一个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他有些意外，犹豫了一阵子，还是上前招呼，说，这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若瑜打量那女人。她身形还小，不出众。不过脸庞圆润、饱满，是有福之相。那孩子依偎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眼眉中依稀辨别出母亲的样貌。若瑜点点头，简单地招呼。女人听闻她的身份，热情地回应，像熟悉的朋友。
这是怎样的女人，若瑜不禁想象。邻里都在议论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秘密关系。当她听到杜欣的名字时，眼神很坦然。再回头看，盛安已经离开，女人带着小孩朝注射室去了。
她犹豫了一阵，终究抵不过好奇心。
她安静地坐着，等待注射，目光安宁。若瑜倒了一杯热水，递上。她开心地接过，笑的很亲切。她问，你病了？
若瑜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男人。
女人笑道，你家男人长得真好看。
若瑜淡淡地笑。这个评价不出意外。她问，盛安怎么走了？
哦，杜欣把他叫走了，说要送一批货出去。她平静地回答，言语中没有一丝想象中的不快。
你不介意？
女人抬头，看了她一阵，好像扑捉到些什么。她问，我介意什么？
介意……她舌头打结。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孩子，说，我不介意。
可是，你和孩子才是他的亲人。
嗯，她点点头，我们是亲人，但并不是爱人。你好像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盛安的。
我刚怀着他时，他爹跟别的女人跑了。盛安说他可以照顾我，可以照顾我的孩子。于是我们结了婚，九个月后生下了娃娃。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真相，包括他的父母。
所以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羞涩一笑。像盛安那样的人，度过那么多书，还出过国，怎么会看上我。他对我们那么好，我很感激、也很满足。
若瑜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故事，杜欣没有说，盛安没有说。
她问，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要对我说？
你不就是来问这个的？盛安未必拉得下脸来说，由我来说比较合适。
再次看这位小个子女人，觉得很不凡。其实她很爱盛安吧，若瑜这么想。爱是什么，不就是理解和接纳。她告别了女人，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沈跃然。
他微微一笑，无声地说谢谢。
她撑着下巴，看他一口一口地呷这开水，问，跃然，你开心吗？
他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当然，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开心的。
她想起刚才女人满足的笑意，突然明白了能从二人关系中获得所需，是多么幸福的事。她说，我刚才听到一个故事，你可以停下来听我说吗？
沈跃然侧过脸来，凝视她，眼眸像跳动的星芒。他在她脸侧亲了亲，说，好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