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睡前听喜马拉雅的习惯,昨天晚上听一期艺术史节目。
主播讲起他第一次听到世界名曲《绿袖子》时的故事。大概是二十年前,大学时期,他与室友在宿舍写作业,收音机里传来优美的旋律,两个人都被打动了。两人放下手中的笔,屏住呼吸,风从窗台吹来,收音机信号不稳定,旋律一阵高一阵低,伴随着刺刺拉拉的信号干扰噪音。两个人沉浸在曲子里,不敢出声不敢动,生怕影响了信号,连不稳定的曲声也听不到。
音乐停下来,收音机插播广告。
他的室友说,靠,啥名字?真绝了!
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曲名。
两个人心里好像长了仙人球,这首曲子的名字每天都刺痛着他俩,一会儿痒一会儿疼。
室友终于忍不住了。他拿起电话往家里打,“妈妈,有首曲子不知道啥名字?特别好听。”
妈妈说,“你会唱吗?哼一段我听听。”
室友立即冲着电话把旋律哼一遍。
妈妈说,“这首曲子叫《绿袖子》……”
挂了电话,两人躺在床上,既泄气又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好听的歌曲为什么叫这么俗气的名字?一只袖子怎么能成为曲名呢?
两人有跑到图书馆查阅相关书籍,才理解这首曲子背后的动人故事。
传说这首曲子描述的是国王亨利八世的爱情。
这个在传说中相当暴戾的男人,却真心爱上一个民间女子,那女子穿一身绿衣裳。某天的郊外,阳光灿烂。他骑在马上,英俊威武。她披着金色长发,太阳光洒在她飘飘的绿袖上,美丽动人。只一个偶然照面,他们眼里,就烙下了对方的影。但她是知道他的,深宫大院,隔着蓬山几万重,她如何能够超越?唯有选择逃离。而他,阅尽美女无数,从没有一个女子,能像她一样,绿袖长舞,在一瞬间,住进他的心房。从此他念念不忘。但斯人如梦,再也寻不到。思念迢迢复迢迢,日思夜想不得,他只得命令宫廷里的所有人都穿上绿衣裳,好解他的相思。他寂寞地低吟:“唉,我的爱,你心何忍?将我无情地抛去。而我一直在深爱你,在你身边我心欢喜。绿袖子就是我的欢乐,绿袖子就是我的欣喜,绿袖子就是我金子的心,我的绿袖女郎孰能比?”曲调缠绵低沉。终其一生,他不曾得到她,一瞬的相遇,从此成了永恒。
亨利八世一生都勇敢追求爱情,无奈情路坎坷,留有这首曲子流传几百年。
2006年,我读大一。智能手机还不流行,网速慢如树濑,pad大概在国内还没问世。睡觉前,我和室友大都听收音机或者mp3。
有天夜里,我听到一个节目里背景音乐特别好听,苦等电台主持人说出曲名。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最终失望,夜不能寐,十分煎熬。
等到凌晨六点多,室友们起床,我立即在宿舍问:谁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然后我哼了一句在脑子里盘旋无数遍的旋律。
室友说,“是“sally garden””
我激动万分,抑制住对她又咬又啃的冲动。立即跳下床,百度这首曲子,下载下来,设为单曲循环,开机播放。手机铃声换成Sally garden。校内网(人人网的前身)页面歌曲和扣扣空间全都换成这首曲子。
技术进步了,如今我们可以摇一摇,立即就能知道曲名和歌手,可是也缺失了什么。
Sally garden歌词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叶芝写的,我把叶芝的诗找来读,并把《莎莉花园》中英文都抄在课堂笔记的扉页上,这首诗的意境美极了。据说是叶芝怀念初恋而作,他是一个非常痴情的人。叶芝还写过《当你老了》,没错,就是莫文蔚在春晚上唱得那首,《当你老了》在西方非常有名。
到了冬天,有一天,晚上十一点多,我从教室回到宿舍去水房打开水。路过男生宿舍,有优美的笛声从那里传来,吹的就是Sally garden。笛声婉转凄凉,穿破雾气,回荡在安宁的校园里。飘飘渺渺的雾气(那时候不懂,以为是雾,实质是雾霾)增添了爱尔兰的情调。
我拎着开水壶,伴着这笛声,回到宿舍,觉得美极了。世界上有人跟你喜欢的一样,他能懂你所懂的。
大三那年,有门课是《诗歌欣赏》,老师让交作业。我把叶芝的《萨莉花园》和《当你老了》都写了鉴赏,不知道该上交哪一篇作为作业。最后选择《当你老了》,理由是更喜欢《萨莉花园》,保留曲目,不忍分享。老师的评语下来:这是我大学时候最喜欢的诗,他还有一首《莎莉花园》也很美。看罢,当场泪奔。这位老师后来去北大读英语文学博士了。毕业后,好久没有联系她了。
大四那年,我去某单位实习。实习老师是一位非常文艺的大姐。她给我讲了许多年轻时候的趣事,美丽的她有股港姐的风韵,经常给我看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气质如模特。
一天,我们在办公。她突然说,“有首曲子特别好听,我给你听听。”
她在电脑上播放了Sally garden,夏日的风吹来,我们感觉很凉爽,曲声沁人心脾。我给她讲与这首曲子的前缘。她如见了知己一般,像个少女一样,兴奋的脸都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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