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左右外科35床又安置了一个摔伤的病人。我在34床。
新来的35床是个重庆永川的年轻小伙子,听说是开大车的,在装车过程中不小心从车上摔了下来,从陪他来的那位陪伴人员和医生护士交待他的话语中得知,他脑袋里有出血,肋骨骨折了,腰椎好像也出了问题,从进来就一直呻吟着,上了监护机,输着氧气,点滴也挂着,肯定是难受,他一直都呻吟着……
医生让陪他来的那位下楼去取CT报告了,看他难受的口里喃喃低语说颈椎痛得受不了,毕竟是颈椎我不敢去挪动,所以我赶紧下床去叫来医护人员。
突然他手机响了,一看是他老婆(输的备注),陪他的那位刚好回来就问他接不?他沉默了一会说接,因为他极不方便,所以点开的免提,必须申明绝非故意偷听。
“车装好了没?”
“嗯…嗯”
“怎么了?睡了吗?这么早就睡了”
“嗯…嗯”
“哎!啷么回事哟,说不起话吗?”
“……”
“是不是有啥事喔?车装好几点走呢?”
“走不了,我摔了”
“到底怎么回事,恼火不?严重吗?摔到哪里了?”
“哎呀!在医院,疼,不想说话。”
“我过成都来”
“不要来,把娃儿看好!”
“不,我就得来!”
“烦求的,你来娃儿咋办?”
“不,我就要来……我们一家老小的希望就在你身上,我怎么可能不来嘛……”
……
“就让家属来吧,毕竟是伤到头部的,还有腰椎,这都是不能大意的事喔”我首先打破挂断电话后出现的沉默。
“他娃儿还小,才一岁多点,咋弄嘛!”
陪他的那位老哥替他回答了我的建议。
“娃儿交给奶奶,外婆嘛,特殊情况,帮忙带一下可以嘛!”
“奶奶外婆都去世了的,就是没人带哟!”
……
再度沉默
我仔细看了看半侧卧在35床的这位兄弟,不怕他生气,说实话他一身非常脏,头发都结饼了,脸上全是垢迹,衣服裤子全是机油和泥土混合的污淤。乌黑的双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开柴油车的司机。
“哎哟!咋这么痛哟”
“忍着点,摔伤了肯定痛”我实在找不出安慰他的词汇,只好这样说。
“忍不了,针插一样”
“那我去叫医生”陪他那位老哥边说边去叫医生了。
“实在疼痛就打一针止痛的”医生来了这样安排值班护士。
……
“兄弟,跑货运拉哪里的货?”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我便主动与他找话说。
“跑西藏”
“川藏路,货既然装好了,就让副驾开去撒,等他回来你也就基本可以动了。”
“大哥呢,哪还请得起副驾哟,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跑哦,给不起工资,赚不到钱,他一人挣钱难得很呀!就是看老板装车的人少,他去帮忙装车,结果开叉车的不小心动了车,他就从车上摔下来了,哎!”陪他的那位老哥说道。
……
再也找不到安慰他的话说了。
直到天亮他都没有躺下,因为痛,他就半佝着坐到了天亮,除了断断续续从嘴里发出的呻吟声,就像是一座雕塑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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