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前言：听说，看这篇文章的时候，放一首《时间都去哪了》更配哦！

落日的余辉洒在庭院中，使得周遭的其他物事染上了金灿灿的颜色。微凉的夜风吹来，仍夹杂着初夏的燥热，村里的人们已早早地结束了一天的农活，走出农田，迎着夕阳返回自己的家中，不少屋顶地上方已渐渐升起了炊烟，那是自己的婆娘在呼唤他们回家。

空旷的庭院中，摆放着许多的花草，夕阳洒下，煞是好看，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志从主厅中搬出来两张藤椅，熟练的放置在了庭院的某个角落，躺在藤椅上，用手轻轻拂过藤椅的扶手背，闭上眼睛感受着夏风的微凉，闻着风中带来的花草的清香，真乃人生一大乐事。

农村里除了农活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村里的人们吃完晚饭之后要么早早睡下，要么跑到村东面的那个桥头和三五老友边纳凉边唠着家长里短，村里唯一热闹的时候也就是在晚上，唯一热闹的地方也就是在东面的那个桥头。老人聊天的，小孩玩耍的充斥在灯火通明的桥上，欢笑声、叫骂声不绝于耳，为整个村庄增添了许多生气。

志不讨厌此间的热闹，但也不是特别喜欢。他最喜欢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舒服的靠在藤椅上，闻着花草的幽香，感受大自然的活力，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可惜好景不常，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叫你多跟老叶多聊聊天你又不去，成天与这些花花草草待在一起，这些又不能预防老年痴呆。”兰一脸鄙夷地看着志，眼神中带着一丝埋怨，但更多的却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几个人聊来聊去就是那几个话题，不是聊儿子，就是在聊孙子，好像就他们有，就他们的子孙特别厉害一样。”志的眼睛透过厚重的玻璃镜片，示威性地看向了兰，期间还用中指把眼镜向上推了推。

“哦， 就你不聊，跟他们聊到自己儿子的时候那叫一个带劲啊，唾沫横飞的，几头牛都拉不住，就你屁股底下坐着的这个藤椅，都逢人炫耀了好几遍，说这是自己儿子送的，都跟他说了不要这些了，还硬要往家里带。”

不知是不是黄昏的映照，志的脸上涂抹了一层红晕，从藤椅上转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轻声嘀咕道：“还说我，你平时还不是一样，成天抱着本孩子的相册给他们介绍他小时候的事。”

兰疑惑地看着志，“你刚说什么？”“没，没什么！”显然是没有听清志刚才在说什么。

兰靠在藤椅上没一会，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似的，站起身来，往里屋走去。“差点忘了这事。”兰手上拿着一本相册重新坐回了藤椅上，小心地翻开相册本子。

相册很厚且干净，从它页脚的发黄程度来看，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但没有破损的痕迹，显然是保管的非常好。

“你瞧瞧这张，这张是娃刚满月的时候我们拍的，多可爱啊！”翻开相册的第一页之后，兰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到，借着夕阳的余辉，相片中的小孩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非常可爱。

“差不多行了，还说我，就你才对着本相册如数家珍。”志斜着眼睛看着兰，不屑地说道。

兰没有理会他的白眼，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照片中有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人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岁月虽然带走了一些东西，但仍能从眉宇之间看到痕迹，这分明是志和兰年轻时候的样子，照片中的两位洋溢着名为“幸福”的笑容，宛若现在时候的两人。

“听说你当时站在产房外紧张了半天，是不是真的？”兰眨了眨眼睛，像个孩子一样的问志。

“这问题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不知问了多少遍了，你烦不烦啊，当时压根就不紧张，就抽了根烟的功夫你就出来了，就这样，你不提我都快忘了。”志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大声地说道。

与志相处了三十多年了，兰最清楚他只要摸自己鼻梁说话的时候，那就是在说谎，但她喜欢看他说谎的样子，因为那个样子非常的可爱……

沉默了片刻，志看着身边的花草，似乎也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嘴角不易察觉地翘起。

“那时候，娃直到三岁还不会说话，你不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嘛，四处去医院看病，寻一些不靠谱的偏方，你就是那个时候瘦下来的吧！”志看着兰略显瘦削的身材，眼光柔和了一些。

兰从藤椅上站起身，慢慢地把藤椅往志的身边挪了挪，遂又躺下身，近距离的看着志的侧脸，些许花白的头发已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头上，脸上也开始多出来一些岁月带来的痕迹，沧桑中带着分坚毅。

志俯首望天，夕阳西下，火烧云般的景象纷沓而至，兰看着志的侧脸，生活的重担从未使他低下他的头颅，他原本就是个不懂变通，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这正是自己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不做作，真实。但就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他慢慢的改变了自己，那个人竟然还不是自己，想想仍有些丝丝的妒忌。

“还记得你第一次给娃老师送礼这事吗？”兰笑着对志说道，笑容中带着几分捉弄。

“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啊。”志不自然的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想离兰远一些。

“你不记得，我可还记得。平时说话从来不低三下四的一个人，点头哈腰的对一个陌生的老师说着恭维的话语，满脸涨的通红，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后来多送了几次不就习惯了嘛！”志无力的反驳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听着院外的吆喝声，又是老张头的媳妇在骂老张头了，感觉生活是如此的真实。

“那样子一定非常的讨厌，让人恶心吧！”志轻声的呢喃了一句，声音很小，小到几乎被院外的喧嚣声所掩盖。

一道黑影划过，迅速地停留在了院内的屋檐上，发出轻微地低鸣声，燕子归巢，低下了头颅，把找来的食物放在嘴边，几只小燕子从巢中探出头来，争先恐后地鸣叫着，抢夺着食物。

“那是只负责任的燕子，它主动承担起了家中的重担，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只为它的子女。”兰仰起头来看着巢中的燕子道，末了加了一句，“我喜欢那只燕子。”

志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看巢中的燕子，只是看着院落中的花草，无声的笑着，笑的像个孩子。

耳边传来纸张翻页的声音，兰快速的翻阅着相册，仿佛是要驱走此时的尴尬，一张张照片从兰的眼前闪过，那是一段段美丽的回忆。

一声极低的惊呼，打断了翻页的声音，兰指着一张照片对志说道：“想不到这张照片还在。”

那是一张较新的照片，单从照片的审美角度来说，这算是一张拍的失败的照片，背景是在汽车站，志望着一辆汽车远去，照片中只能看到志的背影，汽车远去时带起的尘土破坏了照片中的美感。

“娃一直是在我们身边长大，从未出过远门，这张是他将要去大学时拍的照片，原想留个慰籍，没想到拍成这样”，照片中汽车上一个男孩伸出头来在挥手，很模糊，看不到男孩的神情。

志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花草，像是在回忆那天的场景，“你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喜欢上养花的吧！”

“感觉他这一去，将会离我们好远，不是单纯距离上的远，是那种我们的使命已经结束的那种感觉。”志的声音有些沙哑，望着眼前的花一阵出神。

一阵沉默过后，兰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翻看着手中的相册，自那张照片之后，接下来的就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张照片，大多数都是娃长大后生活中的照片，与之前的照片基本相同，照片中的男孩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同的是照片中陪伴他的人已经改变。

“我们这大半辈子替儿子操了这么多心，现在也是时候替自己想想了，要不，我们在村头开一家小店吧。”志有些突然地打断了兰的回忆，望着因回忆略显忧伤的兰。

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惊讶的看着志说道：“我没听错吧，你还有这想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开个便利店，村里的人也能过来坐坐，聊聊天，不会显得太无聊。”

“好啊，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还怕你一直呆在家憋出病来。”兰开心的说道，边说边起身往屋内跑。

“你去干嘛？”志转过头来问道。

“打个电话给娃，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顺便跟他说下，不用操心这边，我们这一切安好。”志大声地朝屋内的兰喊到。

夕阳下，院落中，志看着天边的太阳，喃喃自语道：“太阳要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