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终于有机会在夜里九点坐定下来。想想每年的这个时候已经坐在老家炕头上的自己,不免有些伤感。每年十一回老家似乎已成惯例,今年却未能如约成行。
在与老公恋爱结婚整整十年间,双方也没有特别商定,却达成了一个十足的默契,就是十一回我家,过年去他家。正因为如此,我已整十年没能回东北与家人共度新年了。
今年春节,与公公、婆婆、老公商议后,决定今年改变一下顺序,以解我盼望回家过年之乡愁。
于是,今年十一我未能在十月一号这一天赶回东北老家,没法在长春站看见早已等候多时的爸爸,也没有在这一天吃上地道的东北冷面与辣白菜。
家乡最近几年发展很快,几乎是一年一个样。每年回去都有险些迷路的时候,再也不似儿时骑自行车十分钟就能逛遍整个县城的年代了。
去年十一回家,终于见到了中学时的班主任老师,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儒雅敦厚。虽然十几年未见,却和我印象中的他一模一样。当他静静地说着话,当阳光透过玻璃窗温柔地洒照在他的脸上,我的记忆也恍惚回到了从前。
东北冷的很早,十一就需要穿戴起秋衣秋裤,毛衣外套。街道两边的杨树光秃秃的,黄黄的叶子经不起毫无山体遮挡的西伯利亚冷空气,早早落入街边的沟道里,堆积成看上去一个连着一个连绵不断的小丘。
小时候,常有人不小心将火苗洒落其间,引起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灾。我曾一度怀疑,为什么家乡的树伫立了十几年,也不见枝繁叶茂,伟岸参天,就是因着这个缘故。
学校位于家的东南方步行不足十分钟就可抵达的地方。据传,学校也曾辉煌一时,重点高中升学率曾名列前茅。无奈,待到我们入学时,学校已衰败。耗巨资兴建的化学实验室变成了老师们养蘑菇、种人参,获嘚额外福利的乐园。印象中,我们只做过屈指可数的几次化学实验,认识了常见的实验器具,看过最简单的淀粉遇碘酒变蓝的实验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那个看起来很有趣能够让我们更加了解物质与世界的化学实验室。
校长与副校长之间的不和已然不是新闻,权力站在中间,成了他们拉锯的焦点。而学校本身成了最无足轻重的角色,雨天不加固校墙,雪天不添瓦片,学校的建筑一点点破损,终于在我们初三时,经县教育局评定,教室成了危房。老师们在兢兢业业的坚守后并未等到应有的回报,于是也一个个心灰意冷,另寻他路。升学率一年年下降,最终在我们毕业后的那年,学校倒闭了。而作为最后一届毕业生的我们,竟然没有一人考上重点高中,唯一的一个保送名额被最高分拿走。而我与她只差一分。
去年十一回家,又去了学校。学校已经变成了荒地,周围杂草丛生,破败荒芜。当北半球最凛冽的寒风把雨迹斑斑的瓦片吹得瑟瑟发抖时,当误入的顽童大声地呼喊追闹时,我也越变越小,成了十二岁时的自己。与老师,和同学一起在那个十一来临之前准备着领导的突击检查。那时学校看起来是崭新的,而刚刚成为初中生的我们也是崭新的。
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故乡是不变的初心,远方是需要跋涉的梦想。这中间,需要经过很多道关卡,很多所学校。当我们跨越时间的千山万水,来到社会这所大学校,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就成了我们必须要面对的话题。惟愿牢记当时崭新的自己,不惧恐慌与困惑,享受欢喜与悲伤,把每一天每一个最普通的场景,都变成可以安放自己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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