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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蓝音久儿
1
普通的木门,有着岁月斑驳的痕迹,门上那个j解放前留下的椭圆的枪洞仿佛在洞察世人的心迹,记录着这座房里房外的悲欢离合。
木门的周围有一圈青砖,错落有致,是这座房子唯一没有用土垒成的地方,一层一层,坚守着房门。
红色的瓦片已有多处断裂,灰白的墙面也已出现几道裂痕,随着裂痕掉下几块岁月的泥片……
土房子里,一张颜色发暗,有着些许缝隙的四方木桌上,一个老式奶壶,静静的放在上面。
已是冬日,天气寒冷,阳光透过窄小的门洞打在堂屋里的地面上,增加了一丝丝温暖。
一位妇人,坐在低矮的板凳上,怀抱着襁褓中婴儿,顺手拿起桌上的奶壶,看着门口进来的几个人略显紧张的做喂奶状。
那位妇人是我的母亲,怀中的婴儿就是我。
2
上个世纪80年代,为了有计划的控制人口增长,国家开始实行优生优育的计划生育政策。农村的土墙上,到处都印着关于计划生育的宣传语。
桌上的奶壶是从邻居家借来的,父母对外称我是是从桥底下捡来的。但是,家里还是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波计划生育人员,该罚的钱一分都不能少。其实,再早上几年,超生的孩子送人也送不出去,没有人敢要,只要家里多了一个孩子,都会有计划生育人员找上门。
这天,父亲又不在家,计划生育的人又来了。因为没有钱交罚款,就把收获的粮食拖走了。
没钱就拖你家的粮食、牵你家的猪和羊,砍你家树,拿走他们认为一切值钱的物品。这种现象在农村很常见。
其实,这些都算是好一点“惩罚”。相比其他村庄,我们村还算有“人性”,至少没有发生逼得人自杀上吊,逼得人下跪,没有砸墙扒屋。
3
计划生育年代,生孩子是一件“偷偷摸摸”,胆战心惊的事。很多人像逃荒一样,要躲着生孩子。甚至自己生的孩子不能带回来养,刚出生不久就要放到娘家代养,以至于成年后,孩子和父母之间感到“陌生”。
记忆虽然很模糊,但是儿时大人口中的结扎、上环、罚款、引产、黑户口这些词,到现在我都记得。
那时,嫁到镇上的小姨离镇医院很近,经常会看到粪池中被计划生育强制引产丢掉的婴儿,有的甚至还没死。这些即将出生的生命,提前被人为夭折了。
村民看见计划生育人员是一种什么状态?我能够想象的到的画面就是一条门缝,一双惊恐的眼睛,和强盗小偷进村的人们的反应无异。就像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小时候并不理解这些痛苦,直到我自己经历十月怀胎、分娩之痛,成为一个母亲,回想听到的这些事:强制引产,弄死腹中已经成型,甚至还有十几天就出生的婴儿、强制结扎,对于女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一种多么残忍的伤害。
4
举报、告密、六亲不认,计划生育时代的“黑暗”时光就像上演的一部谍战剧。惊心动魄又彷徨无助。
今年夏天,父亲从老家来到高淳看我,从父亲口中,我知道了更多那个时代的点点滴滴。
留着眼泪下跪的孕妇,跪着求舅舅(按照辈分喊舅舅)手下留情,却换来了一句:“谁是你舅舅?!!”搬走的东西一样没少。
那时还是生产队队长的父亲,每次开会都会被问到有没有超生的妇女,父亲就说“我只负责生产,不知道情况。”面对砍超生村民家里树的的安排,父亲只能磨洋工,能拖就拖,在村里瞎晃悠,说找不到锯也没借到斧子……
如今,二胎政策已经放开,医院里高龄产妇很多,但是生活的压力让很多的年轻人选择只生一个甚至不生。
父亲也总打趣,说我是几袋粮食换来的。不管怎样,庆幸那个黑色时代已经过去,感谢父母给予我生命,冒着危险将我带到这个世上。
本文配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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