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从四月的哀思里完全走出来,五月已急匆匆地来了。
一直想更深入细思感怀,把对吕老的点点滴滴好好理出头绪。他比我父亲小一岁,都是民国私塾里走出。我总觉得他和父亲一样走路都带风,虽银发如雪,但精气神不减当年。父亲如今说话做事都还是底气十足的。吕老因为常诵读,声如洪钟,却没曾想他还未等我道出个甲乙就永远离开我们。
这在我心里划出了一道很疼的伤口,我还没向他请教更多的诗词吟诵的学问。况且他说要把我培养成有分春馆气质的传承人,书法、吟诵、诗词创作都要潜心修炼,不断润化。
记得那时刚参加诗社时,有一次大家议论吕老,说他真不容易,古稀之年穿梭于珠三角,有时还要远足跋涉,偶尔需上北京讲学。心里由衷钦佩,冷不丁想象他魁梧非凡。
见到真人时,才吃了一惊——能不辞辛劳的吕老,竟是如此骨感。不过浓眉大眼,目光坚毅,话语幽默风趣,笑声内敛。
个子不高的他喜欢穿白色的对襟上衣,搭配老式黑色西裤,裤管肥硕,更显的他瘦弱。一双黑色皮鞋,风里来雨里去的,光泽已失,偶有折痕和裂纹。
这一点就忍不住要提我那过分讲究衣着的父亲,如果鞋子照不出亮光,他一定会打上鞋油用丝绸布来回摩挲,直至出光泽才罢休。有时一双鞋的养护要花上半个小时哩。
吕老师的时间更多在路上,在去讲座或参加诗词创作的路上。他自己说,时时刻刻都在构思诗句,一有灵感就写上几句。写完心里不知多惬意,如果与人分享则加倍幸福。遇上能吟诵一阵的则有高山流水觅知音的亢奋了。
那最诗意的就是挥毫,添几笔画作,好一个完美的世界。当然燃上一支烟,嗺一口香茗,杠杠的惬意……曾仔细瞧见他食指略微有香烟灼熏过的微黄。
而那秀气的书画线条,如袅袅上升的青烟,丝丝缕缕尽自在悠然的仙境一般。每一笔每一画你会觉得此物只应天上有。
我曾在吕老师家里亲眼目睹他用毛笔写信,还不忘做一小幅画赠予求画之人,说并不相识,一个朋友替人来求的。
我那时也觉得需要老师的诗和画,但我想到他老人家挺累的,就想以后再说吧,反正有的是机会,如今成了遗憾。
吕老师喜欢古琴,他一边念诗一边抚琴,让人感觉回到孔子时代。
听吕老师吟诵时,他强调母语就可以了,什么语言都没关系,关键是母语。依字行腔,他吟诵时,自己完全不记得周边的我们了。有一首记录戍边将士的诗,他诵着诵着眼泪里盈满了泪花。我们都不敢打扰他,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诗写得太好了”……他才一句一句给我们讲清楚那诗里的乾坤。
我早在书画院学习时,见着吕老师就问关于易经里不大明白的内容,他只说“孔子认为,不到五十岁,不要轻易学易经”。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有五十岁才有资格谈易经。
吕老师给自己的QQ和微信都取名为无斋。重读他的诗文集才明白。
无里何曾生万有,斋中容易得三余。
老师以古贤自比,在一生清贫中,享受着读书之乐。
吕老师还是一个有家庭责任感的大丈夫,吕师母长期病卧在床,老师一直悉心照顾。他总怕别人做得不到位,独自承担家庭的重荷。
匆匆五月转眼间,端阳节了。重读老师的诗作,重温老师的教诲,希望自己在传承传统文化的路上走的每步都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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