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么？

回想起今年夏天，大妈过来找我回去帮家里掰玉米，奶奶好像因为牛害人了一直骂一直骂，大妈气得一直在我面前唠叨，要不是自己累到了又怕热，一定要出去跟她吵几句。一个在外面嚷嚷，一个在我面前叨叨，我掰玉米又累又热又饿，实在是痛苦得很，没精力说啥，直能默默忍受着，觉得脑子沉甸甸往下沉。

刚回去时，奶奶拿锄头刨田插秧，也真是够难为她的，居然长出青幽幽一田秧。骂骂咧咧说牛专门害她，把稻田两头的路都堵了起来。

晚上睡觉时听到狗咬，以为牛又跑出来害人，听到奶奶也站那嘀咕道：“不做谁看也要拿刀砍腿。”

大妈累了我就出去转了一圈，牛也没出来就回去了。

总听见她骂骂咧咧谁偷了她家的鸡，那湾里就她和周奶奶两个人，也不消停，奶奶总拿着大竹竿去田里赶鸡，周奶奶家就在田边上，嫌奶奶把她家的鸡都赶不见了，烦死人，两个老太婆总有斗的。

不过今年天干，好多水稻都干死了，奶奶那田没人抽水自然干得不行，她又在大日头下戴着草帽把受干的谷草一一割了，摊田里晒死了，挺搞不懂她的，这是闹哪样？

有时候想想，真真哭笑不得，感觉她真是精力好到没地使，闲来无事，变着法地折腾不停，一辈子也不知道活得啥名堂，窝窝憋憋，吃不舍得吃，穿不舍得穿，累死累活，也是个劳碌命，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是什么造成了她一生的悲哀？连带着子孙后代不消停？

奶奶害幺爹一拳打幺妈脸上，小妹妹气得不行，都怪奶奶！幺妈青肿着脸发狠：“不想她折腾啥，老了有她好受的！”

这悲哀的根源是什么呢？我实在想不通，她爸是个教书匠，她也是识字懂文化的，还让我给她买《三国演义》、《水浒传》来看，太奶是个地主小姐，吃穿再拮据都有她的讲究，姑姑说她出门前要用猪油把头发梳得油光光的，用铁丝弯两个圈圈当耳环戴着。跟家里呕气跑到三姨奶家呆着不走，扯了布她赶紧挑着要给自己做衣服。后来小舅奶生了龙凤胎三姨奶说你都有孙子了，赶紧回去抱孙子，才好歹把她哄回去了。

在奶奶家她们母女也闹腾，太奶哭兮兮跑回家去，好像是奶奶问她要嫁妆来着。

姑姑家盖房子，问她借钱，那么多人，奶奶把姑姑弄哭了，感觉她还挺得意，后来姑姑又去托幺爹开口，那一圈圈老一辈人呀，就数奶奶子孙最没出息了，为什么她总也活不明白呢？

还是忍不住拿曹七巧和她比，怎么过成这样子了哩？越活越回去，总是自己不舒坦也闹得谁也不能舒坦，压根不知道怎么对自己好点，这一辈子，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