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跑了XX公里!竟然还有XX公里!”第一次跑半马时我一路在心里呐喊,同时在计较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旁边的人大声外放音乐很闹心啦,后面的人讲话太大声啦),仿佛此刻身体的疲倦使心灵无法遏制内心的阴暗面。
那次长春日月潭森林马拉松,我一开始就打算跑完就行,不必勉强自己。起跑后半小时内,我还能在一大群人中间跑,慢慢地队伍拉长了,分成很多梯队,我轻易地就掉到了倒数的梯队中。森林马拉松坡道多,甚至还有小山坡的路段。我的脚步大约过了六七公里就沉重起来,从最先的听到一旁志愿者的鼓励声还能加点速,到后来听见加油声象征性地跑两下,到最后只能“无动于衷”。盼望着到饮水站能好好补给一下,却只剩一片狼藉,食物和饮料已被先行部队一扫而空,只剩几口水可以喝了。
就这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走跑跑过了一个个上坡下坡,有好些路段还是泥路。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公里,转个弯就到终点了,想着不能走着过终点这么不体面,便又命令自己迈开步伐,脚板那叫一个酸软。过了终点,我舒了好几口长气,精神恍惚,跟身体一样摇摇晃晃。完后几小时,脑袋因疲惫、流汗过多而胀痛着。
无论如何,跑完人生中的第一个半马,内心为自己骄傲,因为这次我主动体验了一次“生活”。六月份跑的,十月份才记下来,还是能很清晰地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感受很深吧。虽然心路历程和身理历程一样艰辛,但跑完后极致的快感和一个让我心里震动的瞬间让我希望不断地挑战马拉松。记下这个瞬间:开跑后一大段路都是大树,过了一个弯道后,突然一片辽阔,闪着波光的日月潭毫无预警地进入视野中,太美了。那一刻情不自禁地赞美神,祂存在于万事万物中,“借着所造之物就可以晓得,叫人无可推诿”。我的嘴控制不住地咧开来笑,在从湖面吹来的清风中跑过长长的桥,那一刻完全享受在亲近自然的感觉中。
村上春树在《当我们谈论跑步时我们在谈论什么》中提到过大概是跑者不断跑着的原因:“二十多年已经逝去,我也跑过了几乎与年数相等的全称马拉松赛次,可是跑完四十二公里后的感受,与最初那一次相比似乎没有多大变化。现在依然如故,每次跑马拉松,我大体都会经历相同的心路。跑到三十公里,总觉得‘这次没准会出好成绩呢’。过了三十五公里,体内的燃料便消耗殆尽,开始对各种事物大为光火。到了最后,则生出‘揣着空空如也的汽油箱继续行驶的汽车’一般的心情。然而跑完后不久,曾经的痛苦可悲的念头眨眼间忘得一干二净,还下定决心:‘下次要跑得更好!’……这种模式无论如何都不接受改变。我以为。如果必须同这种模式和平共处,我只能通过执着的反复改变或扭曲自己,将它吸收进来,成为人格的一部分。”
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一次次长跑无一例外身体累到极致,几近麻木机械地挪动双脚,肌肉硬得像块石头,却还是又一次次渴望坚持到最后,因为跑完后的自己仿佛到了一个从未到达的境地。
高木直子的绘本《一个人美食跑跑跑》的后记说道,每次跑步前都要做一次心里建设,想象跑完后极致的爽感,就有动力迈开脚步了。直子的马拉松之行不仅有跑步,还有跑友和美食。在陌生的跑道上,和一大群陌生的但同样兴致勃勃充满能量的跑者一起,一路欣赏未见过的景色,跑完后饕餮大餐,享受当地的美食。跑的过程固然辛苦,着眼于沉重的脚步必然毫无乐趣,若能一路享受由跑步随之而来的乐趣,就会变成一种美妙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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