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没有幼儿园,我就这样自由自在地玩耍到了6岁。幼儿园是县城里才有的新鲜概念,在发展较好的乡镇一级,对应的事物是父母辈口里的“学前班”或者奶奶辈口里的“育红班”。在村子里,就是纯正的乡土风,就像庄户人家的鸡鸭羊一样,走的是散养路线。
就这样到了某年的9月1日,当地孩子们入学年龄是按照这一天严格进行划分的,“起白菜的时候”显然是晚于9月1日的。但是,应该是基于“教师子弟”这一点,我第一次有了“赢在起跑线”上的机会。
入学考试是由我家斜对门的“二妈”主持的,题目是“从1数到10”以及写自己的名字,得益于家中爷爷奶奶对我的启蒙,我回答准确,被接纳为一年级的学生。入学后的第一项正规教育是这样的:二妈站在我的面前,乐呵呵地抛给我一个疑问句:“以后在学校要喊老师,知道了吗?”做为一个从小就听话的乖学生,我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眼里随和的二妈也变成了形象高大的阎老师。
上个假期里只有麻雀和草籽光临的农村小学,到处都是灰尘。开学的前几天只是搬搬凳子、擦擦窗户之类的准备工作。当时村子也小、学校也小,但是教师、教室、学生都还齐全。
阎老师一贯对我乐呵呵的,然而另一个李老师则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她向我抛出的也是疑问句:“谁让你来上学的?你岁数不够,我们不要!回家去吧,明天也别来了,知道不?”。做为一个尚未建立自信心的小孩子,经历如此几番之后,哭着从越过起跑线几米远的地方退了回来,任凭家里人怎么劝说也不再进学校一步。第一次赢在起跑线上的萌芽就这样被扼杀了。
1988年,中央严禁个人倒卖化肥农药等重要生产物资。在这么大的背景下,终于没有人能够对我的年龄进行批判了,我背上了爸爸给我准备的劣质军用绿挎包,屁颠屁颠地正式被记录在国家相关部门的档案里了。
村小不大,却足有六个年级;村小不远,我偶尔会在课间跑回自家大门口,记忆中妈妈总是在那里等着我,吃上一小口零食,忐忑的望一眼牲口棚里面的骡子,怕它因馋生恨,给我一脚。等我蹦蹦跳跳满足地跑回学校,休息时间才过去一半。
村小的课钟是一块挂在歪脖子槐树上的烂犁铧,树下有一口压水井,很多男孩子总是愿意在井边玩。春夏秋玩水,冬季玩冰。到了上课时间,会有老师拿一根铁棍儿“当当当...当当当...”地敲六下。一般情况下,早在老师们从办公室鱼贯而出的时候,就有眼尖的孩子瞥见了,只需一声吆喝,大家便一哄而散,跑回教室去了。
我一年级的同桌是一个二年级的李姓姑娘,一条长板凳,一头坐着我,一头坐着她。我站起来,她需要扶稳课桌才不会摔倒;她站起来,我也有坐翻板凳的风险。一个长课桌,一头是她的地盘儿,一头是我的范围,中间是很多人反复刻画过的分界线。一块黑板,左边是二年级的语文,右边是一年级的数学。一个老师,上半节课讲汉字书写,下半节课讲数字加减。
上学之后,父母没有操心过我的学习,却操心过一次放学后的意外。某个放学后的傍晚,同村大我一岁的玩伴,同时论辈份也是我的堂叔,在输掉游戏后愤然搬起石头砸掉了我的右脚拇指。于是,我头脑清醒、动作灵敏地抱着那块石头,意志坚定地追着他跑了半个村子,不顾大人的劝阻,狠狠地砸向了他的脚趾。斗勇耍狠的第一次就这样发生了,换来的是大人的狠揍和以后的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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