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听到爸爸生病住院的消息,并没有多么忐忑不安,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庆幸,那个老头终于可以不再暴躁,不再狂吼,不再谩骂,她终于可以精神一松。
陈嘉今年四十五岁,人到中年,一切一如既往地平庸加无趣,无论工作还是婚姻,都充满着倦怠感和无可奈何。
从小到大,对于父亲这个词,陈嘉一直都有深深的惊惧心理,不只是她,她的两个弟弟与她一样,对父亲从来不敢忤逆。
在陈嘉的记忆里,有太多的画面是父亲对母亲暴跳如雷,或者掀桌走人,或者大打出手,对孩子要么横眉冷对,要么随意谩骂。
记得陈嘉七岁那年,有一天傍晚,她放学刚回到家,妈妈就让她去爸爸上班的公司叫他回来吃饭。陈嘉立刻紧张无比,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她想说爸爸下班之后自己知道回家吃饭,为什么非要让人去叫?可是又不能说出口。
爸爸的公司离家并不远,过两个街口就是。陈嘉轻轻走到爸爸办公室门前,大气都不敢喘。
办公室里有三张桌子,爸爸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正低头看着什么。
陈嘉紧紧地用手抓住门框,不敢迈进屋里,只是把头探出一点,叫了一声:爸爸,回家吃饭。
爸爸没有动,好像没有听见。陈嘉又叫了一声,爸爸,回家吃饭。
她的爸爸忽然回过头瞪着她,用手一指,阴沉着脸大吼:喊什么喊?给我滚!
陈嘉像是看到了预想中的凶神恶煞,身体如同离弦的箭,转身就飞奔了回家。
陈嘉一直弄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跟爸爸还维持着这段僵硬的婚姻,或者也可以说,是妈妈这样干涩单调的女人和爸爸这样狂躁阴暗的男人,组成的家庭,孕育出的孩子,都带着病态。
青春期的时候陈嘉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叛逆,想过离家出走,想过割腕自杀,只是想想,并不敢显现在表面。
长大之后,陈嘉发现自己有难以克服的人际交往障碍,尤其与异性交往,无论是同学,同事,朋友,简单的人事关系都让她莫名的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陈嘉高中毕业差三分没有考上大学本科,被父亲骂了个狗血喷头,经典语录就是:你这个德性,一辈子就是掏屎的料!
本就抑郁的她,头一次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躲在房间里嚎啕大哭。一直到中午,妈妈才到陈嘉的房间催她吃饭,顺带了一句,考不上就是你没本事,你没有上大学的命,有什么可委屈的?
陈嘉心里的委屈和不甘顿时被击打得支离破碎,是命吗?是呀,像妈妈一样,没本事就认命吧!
陈嘉的人生按部就班,到了年龄,通过媒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她觉得,以自己这副德性,有男人要就很不错了。
她的婚姻如她的人那般无趣,因为工作中与同事处得不好,便辞职赋闲在家,每天一日三餐伺候老小,接送孩子上学放学。
不过,陈嘉的丈夫有一点与她的父亲很相像,就是瞧不起她,支配她时的态度和眼神的轻视显而易见。
四十五岁的陈嘉再怎么碌碌无为不思进取,毕竟人生经历会有沉淀。她说,父亲在家庭中对女儿的影响力,最直接的展现就是在社会中与异性的交往,如果父女之间从小缺乏沟通交流,日后孩子长大,最大的缺陷就是异性交往障碍,这种心理障碍,很难改变。
不过,我倒觉得,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生儿育女,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结婚。
即使这一世我们不为谁而活,无论怎样,也不要如陈嘉的父亲,自以为是地毒害了孩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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