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里人

作者: 黄小丽的私人订制 | 来源:发表于2019-05-10 00:53 被阅读2次
    我是山里人

    我的家乡没有名山大川,但称作山城,也不是盖的。山的这边是山,那边还是山。站在山顶,一座一座的山峰,像雨后春笋一般,密密麻麻的映到了天边。

    山多而密,就像一把菜种撒到土地里,接踵摩肩长起来的苗,像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一样。

    何以为山呢?第一要有凸起的大石头或者坚硬的石谷地,作为山的骨架,第二就是要能留住水土,固化山体的植被,作为山的皮层和毛发。

    在山地里,任何植物不缺种子。那些天高地阔的地方,是虫鱼鸟兽的天堂。它们带来了野花野草,也带来树木。

    松树支着针一样的肢体,带有明显的攻击性;柏树团着四肢,叶片摸着粗糙却边角圆融,内敛而含蓄。

    有山的地方就有茂密的树林生成。所以我对家乡的记忆全来源于山林。

    我们爬坡上坎,在地势低洼或缓慢的地带,渠上坎作为稻田,不成型的斜坡,就拾掇拾掇成地。

    我们和那些树和葱葱郁郁的树,共享生存空间。在两块田土之间的空隙里,一颗松树业已成材。只要不过分影响粮食的收成,都会允许它合理的存在。

    在农村里,木材和粮食一样宝贝。家具,门窗,农用品,全是以此为基础材料。家里的烧材也要靠此帮忖。

    每到抢收季节,收下来的麦子捆成把,架在树杈上,一摞摞的,就像穿了金灿灿的衣服。红苕藤也甩到树上,直到它们吹干了水气,才会用背荚(一种农具),在月明星稀的夜背回去。

    在最陡峭的石壁上,总是开最娇美的花。迎风飘扬,遗世而独立。也有一两棵桐子树,身体像气根一样抓在缝隙里,淡蓝的花瓣,粉红的花心,绿的出岫的叶片,透出一种清粼粼凉沁沁的美。

    绳索一样的葛藤,缠绕着树与树,树与峭壁,就像一个热情过度的人儿,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厚着脸皮的攀附和拉扯。

    灌木丛里,黄金叶可做“窝”豆豉的天然香料;栀子花白腻腻的,香喷喷的;映山红满山遍野热腾腾的开,扯下一朵,去除花蕊,丢到嘴里,酸酸脆脆,非常可口。

    森林是一座迷宫,也是隐藏物产丰富的矿。树冠遮住了阳光,松针覆盖着地皮。遮天盖日的地方,是小孩子们天然的乐园。

    青杆树叶片上喜欢生“屁巴虫”,比屁臭,拿来捉弄人。还有一种叫“祸那子”的毛毛虫,悄没声息的躲在宽大的叶片下,变色龙一样分不出颜色。等那毛刺扫到皮肤上,立马就起疙瘩或亮泡。

    有时两脚交替登着,蹭蹭的就爬到了树上,斜靠在树杈上,眯缝着眼睛听树间的鸟儿鸣叫。夏天时,追着括噪绵长的声音,满世界里找肇事者——蝉。

    梅雨天一过,就可以挎个篮子,在背阴潮湿的角落里,一堆一堆的“酒靥菌”(音是这个音,字不知道是哪个字。),“松包皮”,不知道从哪里拱了出来。

    地上面着枯黄的松针,也有茂密的“撕茅草”,它可以像刀刃一样,划伤你的皮肤。还有体积庞大的刺笼,身上都是攻击性的尖锐武器,却也善意的接了很多叫“蟠”(音译)的小果,比樱桃个子还小,一个绿色的蒂托着几颗拥挤在一起的晶莹果粒。甜不是主要,关键是香气诱人。就像炭中取栗,每每让人奋不顾身。

    最爱的还是扳“地滚儿”。六月份一到,随着地滚藤蜿蜒爬行的路径,总能在石缝里,坡上,翻出来颗颗饱满皮嫩多汁的地滚儿。那种香甜,软糯,多少年后滋味都不成散去。

    而每到年关,妈妈总是用镰刀割下杂草和杂树,捆扎好码在阳沟后面。年年割年年又重新长起来,统统填充到灶肚子里去了,化作能量煮熟事物,又填充到我肚子里去了。滋养了血液骨骼,成为了我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是山里人,一生也抹不去山的痕迹。何必要抹去呢,我用了多少年才打上去的标记,就像金光闪闪的皇冠,心甘情愿的要戴到老,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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