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绿油油的鼻涕水,悬挂在他的鼻尖上,永远保持着将落未落的状态。
——矮胖子把手中的书本撕碎,扬到空中,灰白的纸片像蝴蝶一样飞舞。
——老先生连连地敲击桌子,也无法平息课堂上的骚乱。
——老而不死是为贼。
——她的鼻子英气勃勃,嘴唇单薄凌厉,牙齿白得像石灰。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面还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一只苍蝇在窗户射进来的光明里嗡嗡地飞行着,她把那苍蝇瞄个亲切,马尾嗖嗖一响,苍蝇便被射落。
——你们都记住,不要拿别人的弱点开心。
——哭着诉着,他的肥嘟嘟的猪崽脸上,竟然真的挂上了两行泪水,鼻涕也二龙吐须,漫过了嘴唇。
——好汉做事好汉当。
——太阳光线斜射过来,他们的脸上都闪烁着蜡一样的黄光。
一切都在黄昏的温柔光线里放着各自的光彩。
——黏稠的泪水流进嘴里,腥咸得像鱼血一样。
——他在通往村庄的道路上不紧不忙地跑着。
后边的追兵逼紧时,他便跑快些;追兵跑慢他也跑慢。
他始终保持着既让追兵兴奋但又让他们摸不着的距离。
道路两边的庄稼地里团团雾气升起,被夕阳染成暗红色,蛤蟆的沉闷叫声满了沟渠。
——母亲像一头护犊的老母牛,身体大幅度晃动着,哼哧哼哧地跑过来。
她的头发像金丝,脸上抹了一层温暖的黄色。
——我试图把那只被捏痛了手挣扎出来,但我的挣扎导致的后果是她更加用力地抓住我。
——可怕的小路总算开朗起来。路的南边还是无尽头的黑森森一样的高粱地,路的北边出现了一片闲置的荒地。
夕阳即将沉没,荒地里的蟋蟀在大合唱。一个废弃的烧砖瓦的窑场,以它的火红色,热烈都欢迎着我们的到来。
——母亲把我藏在高粱地里,挥舞着两条胳膊,像扭秧歌一样冲上去。
她的鞋也陷在淤泥里了。她的小脚可怜地挪动着,脚后跟在潮湿的泥地上捣出了一连串的圆窝窝。
——那四个人都像步行的秃鹫端着翅膀一样端着胳膊,八只脚连续不断地踢着他和她。
她嘶哑地哭叫着,他一声不吭。他们俩的身体在地上翻滚着。
月光下,那四个家伙好像在跳着奇怪的舞蹈。
——什么仇,什么怨,越报越深。
——高粱地平静了。月光如水,洋洋洒洒落下。浪潮般的人声,从村子里涌出来。
——一个民兵贴着地皮像蜥蜴一样爬回来。
——回答他的喊话的,只有蟋蟀的低吟和远处水沟里青蛙的高唱。
——他一语未了,杨公安员与几十个民兵像被拦腰斩断的野草一样,七折八断地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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