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章|对哥哥的影响
【找工作】
初三姐姐患病起,我的学习状态每况愈下。虽是考上了重点高中,但脱离了初三班主任的悉心管教,高中的我对自己的学习状态失去掌控。
高中三年我是个悲伤的存在,不知道如何才能重拾对生活的信心,也不知道当下的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最终,我什么都没考上。
复了一年课,我考上了大学,与我期望有些差距,但好歹是个师范类本科,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
2003年,即将大学毕业,我得找个工作。当时找工作其实没有很难,但想留在城市教高中不易,而我面试了几家单位,都是高中,不太行,我落选了。
在考研和先找个工作的选择中两难着,焦虑着。如果找工作就不能说我在考研,说了用人单位不要,考上了人家也不放,或是拿违约金;如果不找工作还怕万一考不上,毕业了家庭条件也不好,到时候工作也找不到,鸡飞蛋打怎么办?
在我最焦虑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哥哥。已经工作了几年的哥哥说:“你考吧,如果今年考不上,明年还想考,哥供你。”于是,我安下心不再找工作,一心考研。
但最后,我依然落选了。
我不能让自己当蛀虫,还是得找工作,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大多数学校都已经招完新老师了,机会变少了。
爸爸托了人找到我原来就读的高中,想把我弄进去,那所高中在当地几个县区都很有名,很难进。我们找了人,该表示的也表示了。人家答应给办。
但爸和我都不大安心让我回那所高中。爸的想法是,如果我回去,必然有一部分人是知道我家的情况的,怕我日后找结婚对象都会受影响,怕人家一调查我家情况就不想跟我处了;而我想的是,我是要考研的,今年没考上,我明年还会考,工作只是暂时缓解一下尴尬而已。既然不能长期干,那让爸爸拿出血汗钱找人干嘛啊。
于是,在我参加了另一个离家很远的县城高中面试通过时,我和爸都一致选择了那所高中。
那所高中离家很远,在那个不通高铁的年代,我回一次家,加上转车时间需要八个小时。
爸暂时安心了,这回,家对我的影响小了。他想只要男孩是先喜欢上我的,就不大会在乎我的家庭了;我也没有负担了,因为我没用爸爸花钱自己找的工作。
但签工作的那天晚上,我哭了。我知道,这不是我的理想,如果在一个繁华城市里找到一份相对心仪的工作,即便将来考不上研究生,我也是可以安心生活的。
但如今这份工作算什么?如果考不上,要做上一辈子呢?离家那么远,地方那么偏,我到底图什么?
一个新老师,什么都是新的,没有成型的知识体系,什么都得边做边学。经常的状况是,高三的学生晚十点下晚自习了,我还在办公室备课,我也有些轻微强迫症,做事标准较高,没有达到我理想的程度,我不敢讲课。
然后,我发现,这样的状况,想要再考研,几无可能。于是我放弃了,于是我就在这样的小县城里生活至今。
签了工作跟在外读大学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因为读大学时,觉得自己还是爸妈的孩子,想要回家随时都可以,那里就是我的家;而工作后,我必得把工作地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我成了思乡的异乡客。
在工作地,我是外地人,因为口音跟人家不一样,也没亲戚扶持;在家,我也不再是本地人,工作不在本地,乡音也因为练习了普通话,被磨得不剩多少。
某个八月十五,不是长假,我无法回家,甚至不是短假。晚上,忙碌了一天,回到宿舍,看到窗外的万家灯火,突然心哽得难受,泪流满面。
我想家呀,我应该把工作签在家附近的。
我放假的时候,都是客流高峰。那时我还不会订火车票,都是到中转站后现买。当我中午时分站在售票口买最近一趟回家的车时,售票员告诉我,最近一趟是晚上七点,你买不买?
不买?那我得怎么回家?只好买了,然后在已经没有空座的候车室寻一个角落蹲在地上哭。心中无比懊恼,如果离家近点该多好?那些年坐车回家,有无数痛苦的记忆,拥挤无座,坐过站再转车坐回来,到家已半夜。这种状况直到后来我找到一个车票代售点可以订票才结束。
哥哥找工作时,差不多一样的状况,也去了相对较远的城市,没有回家。
这几年,爸妈年纪大了,好多事情都做不明白,生病求医也让他们头疼。
我和哥哥也常在自责,如果当时不忌惮姐姐的影响,想那些有的没的,把工作签到家附近,父母现在得能借上我们多少光啊。
然而,没有。
爸妈想办个手续,如果在我们当地一个电话搞定,爸爸妈妈却难受憋得无计可施,我们帮不上;爸爸妈妈得个小病需要子女扶持的时候,因为形势不够严峻,我们请假不易,他们只好自己面对。其它诸如收个秋、铺个院子、粉刷个墙之类的活,我们大约都帮不上忙。
想起他们,我心里经常蹦出那些什么“远水解不了近渴”、“鞭长莫及”、“心有余力不足”之类的词语。
他们苦着,我和哥哥的心,也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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