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男人喜欢抽烟,一部分是因为,抽烟一直是成熟、忧郁大叔嘴里常叼着的配饰。沧桑是一种镇痛剂,抽烟似乎是其最广为接受的标志。通常他们胡子拉渣,头发又卷又油又长,穿着一身宽松的大款油渍格子衬衫,搭一件褪色沙滩绿短裤,露出满是汗毛的大腿——似乎汗毛越长就越性感;然后再拖着啪嗒啪嗒直响的人字拖鞋,偶尔将同样长着长汗毛的脚从里面抽出来,用大脚趾的指甲盖挠挠小腿,按他们的话讲这叫“不修边幅”,就像“宿醉妆”之于女性,“大叔妆”之于男性般流行,烟是不可取代之物。
还有一些人喜欢抽烟,据描述,它有种“销魂、飘飘欲仙”的感觉,这一类人常被喊作“老烟枪”,“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这句话就是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然而,阿正这两类人他都不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阿正今天开始抽烟的。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一盒红南京,用拇指挑开盒盖,“烦的时候才会抽一根”,阿正这么说。距离阿正被劈腿已经过去接近一年的时间了,我还清晰地记着一年前某个聚餐的场合,我们嬉笑阿正和他女朋友,用酒灌他问他,交往已经一年了,有没有全垒打?哈哈大笑中,那个时候他们俩还是浓情脉脉,十指相扣,可转眼没一个月就听说了阿正女朋友劈腿的消息——劈腿的正是阿正的舍友。
我问阿正:“什么感觉?”同时用嘴巴示意了下他手中的红南京,“哪有啥感觉,就瞎几把抽几口。”
“次数呢?”
“最多一根吧。”
哦,那你心烦的次数还没我多呢,我心里这样想着。
阿正最近在为四个月后的研究生考试而努力着,日复一日地复习看书会有些烦闷,这是我能理解的,但这忧郁大叔的feel和努力备考这样一种阳光的事情放在一起,倒是多了一点反萌差的感觉。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他大概是没有到“活神仙”的境界,入门都远远不及,顶多是抽出个活泥巴来。
根据心理学某个声名狼藉的理论,抽烟和婴儿时期乳房的吮吸有关。他们讲,如果人在婴儿时期吮吸乳房的需要没有得到满足,长大后会养成咬铅笔头、吸烟等习惯——都是和嘴巴有关。所以,“抽烟能解乏”的部分原因是可以理解的。试想一下,当你小时候被从母亲柔软的乳房处硬拽下来,第一反应自然是嚎啕大哭,不哭他个昏天黑地才怪;而当母亲将乳房再置于你嘴里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成人后的你自不会因为一点心烦就嚎啕大哭,这太幼稚,但当有了烟这一可取之物后,就仿佛回到了那段顶着圣光的日子。我看向阿正,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金灿灿的光明,但也有股庄严般的猥琐。
时候不早了,阿正背起包,把烟和火机揣回口袋,然后有些落寞地走了:要赶考研培训班的时间。据了解,当初女朋友劈腿他的舍友后,阿正并没有像我们期待般那样,会愤怒地要和舍友决一死斗。相反,他只是默默的删掉朋友圈里刚发出来没几个小时的“一周年纪念”,然后平平淡淡地继续生活,去遛狗,去健身,我们以为他会放得开。可是在当年的学院元旦晚会上,我们看见阿正在舞台上颤抖眼泪唱着“不想让你为难/你不需要再给我个答案/我想你是爱我的/我猜你也舍不得/但是怎么说总觉得/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的空白格”,我想,我们大概也都懂了。
世界上没有无情的浪子,多的是深情的可怜之人。
一年后的今天,他的舍友,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学院的保研名额,而阿正,还在为这迷茫的未来而努力奋斗着。我想,这才是他今天才开始抽烟的真正原因吧。
看着阿正远去的背影,我仿佛突然看到了一支点燃了的大型香烟在渐渐西去,烟气凝成一团稀里糊涂的线缭绕成白色的轨迹——只不过,这又是谁在烦闷呢?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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