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牧铜
日中时分，回龙客栈厅中，各群人正在吃饭，调笑、胡闹、划拳声不断。小二这边没伺候完，那边又叫起来，忙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好在多个哑巴老头，老板娘收留下来，虽说聋哑，却也聪明勤快，跟着上菜倒酒。
门口进来俩人，正是三人同来中的女孩和青年。女孩气呼呼的，消瘦了些，肿肿的眼睛，眼角带着泪。青年脸色焦急，一路安慰女孩。众人看看，便不再理，多半是青年恋人生生小气，真是羡煞旁人。书生看一眼，继续喝着酒。
那俩人坐下，小二过来，倒茶。啪，清脆一声。女孩手停在半空，青年脸上多了通红指印，吓得小二后退几步，众人禁声，看向这边。
“你怎么这样？我爹爹，你师父不见了，你不急吗？”眼泪刷刷的往下掉，气得不行。
青年也不生气，“我急，师妹，我当然急，我的急不在脸上。你这样，师傅能立刻出现吗？凡事哪一件是靠生气着急办成的？用过饭，我们继续去找便是。你且宽心，师傅不会有事的。”
女孩也是气恼而已，本性不至于此，知道师兄疼爱自己，自己着实不该这样。坐在长椅上，埋着头，哭起来。
青年拍拍她，“小二两碗面，快一点儿。”
小二答应一声，众人慢慢恢复正常，原来是丢了爹爹。在这里，打斗不少，可还没人死过。看来，终究有人忍不住了。各桌看看彼此，小心提防，毕竟仇家恩人在场都有。人都还在，嬉闹声都收起，只有吃饭饮酒之声。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面，小步疾走，不敢大声，“来啦！您的面，您慢用。”
“有劳。”青年道，忽的拉住小二衣襟，一压手，小声说：“店里客人都在吗？”
小二抬头看看，“都在，都在。”
青年放手，“嗯！多谢。”摸摸女孩头发，轻声说：“师妹，起来吧！多少吃点，你已经三天没好好吃过东西。吃过东西，我们马上出去。师傅准是走得远，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
女孩抬起头，泪眼婆娑，小脸通红，点点头。青年把面推过来，女孩取过筷子，吃了几口，不再吃。青年看看，没再多说，自己狼吞起来。
不一会儿，青年吃完，俩人匆匆忙忙又一次出去。
黄昏时分，回龙客栈外，无人之处。一人拿着酒壶，看着长河落日，心怀古人。
“怎么？是你？”
“道长可好？三年之前，洞庭一别，不想竟在这万里之外再见，看来我们果然有缘。”
“是啊！一别三年，能再见面，实属三生有幸。怎么？小书生，想报仇吗？”
“报仇？怎么会呢！我还要多谢诸位前辈指点呢！”抱拳转了一圈。
其余六人各处出来，将书生围在中间。
“有话说，有屁放，别耽误兄弟们喝酒。”大胡子喝道。
书生会心一笑，道：“赵四爷，还是那么豪爽。”七人脸色一变。“好，在下直言，云九天的事，可是诸位的手笔呀？”七人心头一惊。
白眉脸色一变，“怎么？流云剑侠也来了吗？”
“道长，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如此？难道云九天失踪，不是你们的买卖。”
“哈哈哈，我们还有些眼光，识得流云剑侠。不过，他归隐得早，兄弟们成名得晚，无缘较量。无冤无仇，我们惹他作甚。”
书生见他说得真切，不有疑问，拱手道：“果真如此，倒也唐突。回去后，在下请诸位喝酒，权当赔罪。”说着，向外走。
经过金身罗汉，怒相金刚身边时，这二人忽的发作，一左一右，夹攻书生。这二人乃是双生兄弟，心意相通，佛家出身，却无半点慈悲。这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态势。
只见书生，不急不慌，等到紧要关头，鬼魅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书生已在几步开外。那兄弟二人饶是多年默契，才没有伤到彼此，即使收住招式。
“这个混蛋，已到如此，恐怕日后不好杀。”
“四哥，杀他做什么，他是我的，三年前，就是。”声音柔媚，眼光凶厉。
又是三天三夜，师兄妹俩人进进出出一直在找，最终还是没找到。女孩开始哭得厉害，后来渐渐绝望，也就不再哭泣。脸上表情不再有昔日童真、洒脱，多了几分沧桑、成熟。短短几天，就像苦度十年一样。
女孩没了主意，全听师兄安排，二人议定就此回去，为亡人立冢招魂。
离去前晚，青年下楼取饭食。这三天，女孩伤心过度，不曾好好吃饭，消瘦许多。青年想着送饭去她房间，让她好好吃点，归去路上不免风雨。
回廊转角，端着饭的青年看到，女孩和书生说着什么。俩人看见青年，不再继续。书生对着女孩笑笑，冲着青年一拱手，青年点头示意。书生走开，回到自己房间。青年端着饭食，冲师妹举举手中餐饭，走进女孩房间。
关上门，放下饭食。俩人坐下，女孩拿起筷子。青年一看，这都多久没这么痛快的，又是惊奇，又是宽慰。“师妹，多吃点儿啊！师傅在天上，见你这样定要心疼得紧。”
女孩一听，停一停，点点头，继续吃起来。
“师妹，你看我们明天就动身回去吧！一来师傅不在，别说这日子还远，就算到了时候，江湖好手众多，我俩恐怕难以成事。二来师傅故去，虽不见人，总要回去立冢，不能让师傅的魂漂泊在这异乡荒地。”
女孩听着这些，没说什么，依旧吃着饭，不知道想些什么。青年不再继续说话，宠溺的看着女孩吃饭。
不多时，女孩吃完。青年看着空空的盘子，一笑，心里很愉悦，“师妹，我刚才说的，你怎么想呢？”
女孩满嘴饭食，撑得鼓鼓的，不断咀嚼。吃得急了，不小心呛到。青年赶紧倒茶，给她捶背。女孩喝了三杯凉茶，这才顺下去，面无表情，“师兄，我不想走啦！我想再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能让我爹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
青年脸色一变，“找了这么久，恐怕······”看着师妹的冷厉眼神，长叹口气，“你又何必执着呢？”
“我心意已决，你要走，你先走吧！”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你要留下，我自然陪你。师傅生前，待我如子，我怎会如此弃你而去？”说着，一拍桌子，站起来。“我是不想，师傅的在天之灵飘零在外。”
“不，我不信我爹爹已经故去。”说得坚定，不容置疑。
“要找就找吧！你要留多久，我都陪你。不过你要记得，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不要信了不该信的人。”收拾碗筷，冷冷道：“天色不早，你也早些休息。有力气，才好做事。”
女孩点点头，送走师兄，关上门。靠在门上，眼泪刷得下来，“爹爹，你在哪里？我该怎么办？爹，爹。”
“怎么回事儿？”
“赴约而出，没再回来。”
“七狗吗？”
“不是他们，我有留意。”
“流云剑主都会失踪，谁能对他下手？”
“我也没想到。”
“唉！开始了。”
“是啊！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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