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牧铜
青年送回碗筷，正要上楼，回房休息。楼梯上踉踉跄跄下来一人，拎着酒坛，正是那书生。青年向左侧身，让书生先行。怎知书生忽的停下，不再行走。青年迈动脚步，正想上楼，书生又移步挡在身前。
青年一笑，一拱手，“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书生指指外面，指指青年，指指自己，喝一口酒，独个向楼下走去。
青年冷着脸，虽说自己在江湖上无甚名头，可也毕竟是大好男儿。这书生与自己年龄相仿，却如此傲慢无礼，先是无故阻拦，后是轻蔑于己。青年忍住火气，“阁下究竟是何人？”
见书生丝毫不理会，青年想：这是有心惹事，要与我较量吗？“看掌。”一掌朝着书生肩膀打过去。青年只想给他点儿教训，却也不想伤害他，提醒一声，刻意收着掌力。否则，这一掌该运足内劲，直奔后心。
虽说青年有意留手，可这掌风席席，就是一头壮牛也未必受得住。想是青年不常与人交手，下手不知轻重。再看书生不闪不躲，这一掌正打在左肩。
这一掌下去，青年登时惊诧不已，只觉得像是打在水中，毫不受力。再加两层劲，依旧如故。青年心惊，自己这奔雷手怎会如此不堪，八成内劲换来人家不疼不痒。
“阁下到底是何人？”悄悄撤下掌去，暗中起手，防止对方抢攻。
再来一口酒，似醉非醉地说：“好说好说，”也不回身，就那么一拱手，“一笔惊天地，断江杀古今。”
青年身躯一震，原来如此，难怪，难怪。赶紧一揖，“一笔断江铁望思，久仰久仰。”
铁望思，江湖新进后学，不知师从，只知道此人内力雄浑。在绍兴墨晟楼曾经只手与两浙东路绿林十一豪客拼斗内力之时，另一只手在墙壁上书下：“一笔惊天地，断江杀古今。醉马知野客，寒剑砺陈心。”
一诗罢，而拼斗未完。十一豪客满头大汗，紧咬牙关。书生笑笑，再书：“浮游梦死意，庄周一晨夕。惊风冥海起，鹏程九万里。”
最后一笔，手腕一翻，毛笔飞出，插入墙内。笔入墙内，这边十一豪客四散纷飞。经此一役，十一豪客归隐，金盆洗手。铁望思因此立万，得名“一笔断江。”
“云家的事，我会插手。如有难事，我愿帮衬一二。”
青年一听，愣住，马上恢复，道：“如此甚好，多谢多谢。”
青年初入江湖，听到的故事不多，这铁望思的事可是不少。心下惊奇，这人竟是如此年轻，十七八的样子，内功竟有如此造诣，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再三拜过，不再理会，匆忙上楼而去。
铁望思喝着酒，望着青年，思考着什么。
天刚蒙蒙亮，小二睡眼惺忪，打开门。就听见身后楼梯嘎吱嘎吱响，回过头，正是青年和女孩。女孩依旧风风火火，不过往日看，是冒冒失失；近日看，是雷厉风行。
“您二位，这就出发呀？”
青年道：“啊！是啊！好能寻得远些。干粮怎么样？”
小二从不远的桌上取过来一个包裹，交给青年，“爷，都在这儿。您记得时间呐！三天后，怕是有黑沙暴，别忘了及时回来。”
青年点点头，赶紧跟上女孩。俩人骑上店里的快马，很快消失在幽暗中。小二远远看着，直到看不清。这才抬头看看天，启明星还是一闪一闪的。
这有人消失只是个开端，这两天客栈外面安静许多，彼此客气，小心提防。或者说，真的有事，所有人都怕了。
小二愣了一会儿，赶紧开始忙活。里里外外，打扫一番，该擦的擦，该扫的扫。收拾桌椅板凳，归拢碗筷壶杯。
日头出来，渐有温度。小二跑到后厨，帮着生火，烧水做饭。慢慢有人起床，哈欠声、骂人声、打拳声，这塞外死地又一次有了人气。
日近正中，闲下来的小二在楼下擦着桌子，不知道是第几遍。反正没事儿，就找点儿事做，不能闲着，闲着就废了。这时，楼上传来打斗之声。招式并不高明，听起来，很笨重。小二停下，仰着头看。
就听“着”的一声，跟着传来惨叫“哎哟”，接着一个人影跌出来。撞碎门窗，瘫坐在地，靠着扶梯。左手骨折，惨叫不断。
小二赶紧跑上去，边跑边喊道：“爷，别动手，别动手啊！和气，和气生财啊！”
破洞处走出一人，脸上春风得意，看着骨折的人。“就凭你，也配和我动手，妈的。”吐口唾沫。
附近有人出来，查看什么情况，有些人指着这俩人，说笑起来。
骨折的人立刻停住哀嚎，端起架势：“呸！你不偷袭，哪是我的对手？”一激动，骨折的地方，又疼起来，哀嚎两声，不过很小声。
“我，青城碎石手韩大林会偷袭你，笑话。”见众人出来，立刻有一代宗师风范。青城所属，来到掌教真人的身边。
“碎石手，你碎个屁。”骨折那人只剩下嘴硬，坐在那，不肯起来。
“你说什么？”韩大林暴怒，瞪大双眼，就要上前。这时，小二赶来，横在两人中间。
“韩大爷，别生气呀！”小二一只手撑住韩大林，一只手安抚他的情绪，给韩大林顺气。
众人指指点点，原来青城掌教不过尔尔，修道之人，却是如此火爆。
韩大林试着往前几次，却不能进分毫，看看众人，看看小二，“看在大家的面上，不与你计较，哼！”一挥手，独自走开，其他人各自走开。
骨折那人，还要骂人。小二上前，扶他起来，“您呐！歇歇吧！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小二说着，慢慢摸向骨折处。
“你算什么······”
这话没说完，小二一扯一推，咔啦一声，骨已经被接好，疼痛立止。
没想到小二还有这手，那人瞠目结舌，怎好意思再骂出口，立刻改口：“多谢，多谢。”
“您客气。”说完，开始收拾地上杂物。那人看了小二一会儿，独个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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