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冬夜里的寒风似乎有些刺骨，但对大街上盲目的游侠来说，却异常的温暖。

  刺骨的寒风让乞丐的叫声变得有气无力。路边的小店也早早的关了门，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几个穿着棉袄的小贩摆着小摊在街上叫卖着，微弱的路灯照亮一整条街道，小街突然显得那样无助。

    一个角落里往上冒出白色的气，“哎，李哥，你真的不回去了？”一个双手插着口袋的人说到。一个眼神转到另一个倚在墙角的手里拿着香烟，嘴里呼着白气的一个男人。“不了，回去也没什么用，我妈……唉，没事。我在外面溜达一圈就不忙回去了”他吐了口白烟。双手插兜的男人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李铁，有些事还是要面对的，你怎么逃都是逃不过的。”“哟，这么没大没小的，叫我全名了。”“没有，哥我说的是……”“我知道。”李铁把手里的香烟深吸一口扔在地上，用那双看起不太正式的皮鞋，在地下摩擦了几下。从倚着的墙上站直了身板，又弯着腰向前走。“哎，小张走了，张权走了。”愣在原地的张权跑上去勾住李铁的肩问：“哥，你说人死了会不会变成星星？”李铁突然停在原地，用坚定的目光说：“会，我爷说过。”张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张权明白那个冬天对李铁来说是记忆犹新的，不可能忘记的。

    那年冬天，“铁蛋，走了。”“爷不是说了在外面的时候不叫我小名的吗？”“这不，叫了十几年了，习惯了，改不了口了的嘛，没事啊。”爷爷搂着李铁。“爷，今天要感集市对不？我想买玩具，可以不，爷？”李铁两眼发光。“好，爷买，走咯。你个小顽皮。”爷爷看着眼前的孙子，笑了笑。到了集市，到处热闹的，李铁东瞧瞧西看看，爷爷跟着后面笑。爷孙俩可乐呵了。买好了所以东西，爷爷就去车站买车票，叫李铁等着。“铁蛋，爷爷去买车票，你在这等着哈，听见没。不准乱跑，乱跑的话，爷爷就把铁蛋的玩具收了。”爷爷认真的嘱咐到。“好的好的，爷爷，你快去吧。李铁抱着玩具。爷爷边走边拿出零钱，沾了点口水沫子，“大人4分，小孩2分。”还一边念叨着……

        几个大孩子走过来，“哎，你爷走了？把你玩具给我们玩玩。”“不给，这是我爷给我的。”李铁紧紧的抱着玩具。“不识好歹，哼。”大孩子一把拉着李铁的胳膊，把玩具抢了过去，李铁一口咬住那个抢东西的手臂，撒开腿就跑。李铁使劲的跑，跑累了，他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发现自己迷路了。李铁害怕极了，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爷爷，我要爷爷。”抽泣到。一个身影飞快的抱住李铁，安慰到：“没事，爷爷在。”原来爷爷不放心就偷偷的跑回去看了几眼。结果，爷爷迈着“老寒腿”找了好久才找到。爷爷看着那弱小无助的背影，心一下就揪起来了。李铁抹了抹泪，告诉爷爷：“爷爷，我的玩具被抢了。”“好好好，爷爷买……”“噗嗤，哥你小时候这么幼稚吗？”张权笑着说。李铁拍了拍张权肩膀说：“不知道？咱俩打小一个村。”俩人勾肩搭背的离去了。

      雪下的越来越大，故事还没有走到尽头。后来……

      后来，爷爷生了一场大病，家里的人都守着爷爷，爷爷走不了路，吃饭还需要人喂。医院的病床上躺着病怏怏的爷爷，李铁是非常孝顺的人，每天做完功课就往医院跑，忙前忙后的，功课也没落下。后来，李铁天天去医院陪爷爷聊天，原本郁闷的病房传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声，随后爷爷病情好转，出了院。李铁在收拾病房，妈妈和爸爸扶着爷爷，李铁在后面追着，李铁慢下了脚步，慢慢地走着，看着前面，是如此和谐，爷爷从前那样健壮的身体，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暗淡了许多。曾经那个走路富有精神气儿的老头儿。现在也需要两人搀扶走出医院了。李铁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李铁拿着东西飞快地跑上去。跟紧爷爷，他把东西塞给妈妈，把爸爸赶走，他一个人扶着爷爷：“爷爷，您慢点，李铁扶着你。”爷爷笑了，爸妈也有许欣慰。李铁扶着爷爷走出了医院，李铁停下了脚步，朝后面看了一眼，心里发誓：“再也不会让爷爷进来了。”李铁转头离去，再也没有往后看了。

      那之后，爷爷的病很是稳定，只不过，有一年冬天异常的寒冷，冷冽的寒风逼得梅花不得不来迟。爷爷的病不知怎的突然加重了，比之前更严重，根本没办法下床去医院医治。只好把张医生叫到家里来瞧瞧爷爷的病——张医生是李铁爸爸的挚友。张医生给爷爷诊断了一番，面露难色。屋外围着一群村民，张医生把李铁他爸——李澈拉到外面外面说：“李澈，老爷子……唉，你这几个月多让老爷子做几件他想做的事儿吧。我怕……”“老张啊，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爸身体倍棒儿怎么可能啊！”李澈激动的说。张医生拍了拍李澈的肩膀向内屋走去告诉老爷子：“李伯，好好休息，我改日来看您昂。”拿着医包往往外走，“张医生，我这病……”“老爷子，别担心，没多大事，养养就好。”张医生与李澈对视了一眼。李澈应和到：“是啊，爸没事，你养养就好。”“我去送送老张。”李澈尾随张医生出去了，“乡亲们，没事儿，老爷子没事，大家别担心了啊，回家吧，怪冷的。”李澈挥挥手。乡亲们都散开了，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澈在外面与张医生说：“老张，我老汉真不行了？”“老李，我也不相信，你说李伯平时看起那么精神，硬朗，这。”李澈拿出烟，递给老张一支，“不抽了，有害健康，你也少抽点。”“就当陪我了，今天破一次例呗。”老张接过烟，“借点火。两人站在雪地里默默的不吭声的抽着烟。“老李我回去了，诊所里还有事。”老张把烟掐了背着医包走了。李澈把烟杵在雪地里，往外哈了几口气，走进内屋，“澈儿，爸这病。”“没事的，爸，好好养着就行，我到时候叫孩她妈给你补身体就行。”爷爷没有吭声

    窗外的雪下的异常的大了，有些不正常，老爷子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雪地里的烟也杵了十几根了。“咳咳”。屋里传出老爷子的咳嗽声。梅花已经被血染红了，爷爷坐在床上，两眼无神盯着窗外，“今天的雪下的真大，铁儿在学校怎么样了？”“好着呢，别担心。”李澈应到。“张权，我爷爷怎么样了？”李铁问了张权，因为张权他爸每天都要接他回家，所以村子里的事也知道一些。“嗯……好，好着呢！”张权断断续续的说。“张权，咱俩是好兄弟不？”李铁问道“是”“那你告诉我到底我爷怎么了？”李铁着急的问。“没，没事。”张权沉默了一会儿。“哥，爷爷有点撑不住了。”李铁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缓过来“张权帮我请个假，我回去一趟，把你的自行车借我一下。”“好的，哥路上小心点，晚上没灯。”张权从座位上站起来。李铁飞奔到一楼骑起自行车，就往家骑，晚上没灯，路又滑，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李铁什么都不顾，一个劲发往家骑一不小心打滑了，他整个人同自行车摔到在地。李铁扶起自行车，站起来，继续骑。冬天的夜晚总会比白天冷，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李铁的手脚早已冻僵了。心系爷爷的他那还顾的上这些。远处看，一个坚定而不屈的背影在漫天大雪中渐渐消失。那身影似乎可以独当一面，早褪去了稚气，眼神里充满坚定与信念，更顽强的，敢于与命运作斗争的身影早已被今年的冬天录入画卷。

    李铁看见屋内点着灯，他骑到院子里丢下自行车往里屋跑，正与出来的老爸打了个照面，李澈惊到：“你怎么回来了，快回去上课。”“爸，爷爷是不是快不行了？”李铁拉着李澈的手着急的问。李澈没有说话，李铁撞开李澈冲进屋里，一把抱住爷爷大哭：“爷爷，我不让你走，我听话，不闹，爷爷陪着铁蛋好不好。”李铁抱得越发的紧了。妈妈正准备拉开李铁，李澈挥了挥手，全家人都沉寂了，李澈又回到院子里，抽刚拿在手里的烟。妈妈也不吭声的退了出去。爷爷说：“没事，爷爷没事，好着呢。”李铁抹了抹眼泪。说：“爷，今晚，铁蛋陪爷爷睡，铁蛋给爷爷讲故事。”爷爷笑说：“好，今晚老头子挨我乖孙睡。”爷俩依偎着睡着了。

    天上没有明月也没有星星，只是雪又大了。

      李铁早早的起了床，轻手轻脚的给爷爷盖好被子。进了厨房把爷爷的早饭准备好了。“咳咳。”一阵干咳，全家人都醒了。李铁赶忙到内屋查看，地上有一滩血，爷爷正依在床边，李铁慌忙的把爷爷扶起来。爷爷嘴唇都被血染红了。爷爷忍着巨痛说：“铁蛋，爷爷可能要做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了，别怕，梦里一定会有铁蛋，那个梦很美好，咳咳。”“爷爷，我们去看医生。”李铁抽泣到。“不了，爷爷走不动了，铁蛋你是男子汉，要撑起这个家，你要知道天上的星星有一颗就是爷爷记住……”爷爷的手垂下去了，李铁偷偷的抹了抹泪目，门外的李澈都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爸，爷爷走了，别太伤心，安葬好爷爷，我回校请个假再回来。”外面的雪俞发的大了，似乎这个雪天都在为爷爷祈祷，李铁走出院子，扶起那辆盖满雪的自行车，往起骑，没有回头，一直骑，那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在雪地里，没有声音，没有痕迹。李澈看着那个日渐高大的背影和有过泪痕的脸，笑了：“终于长大了。”

    现在，那个背影早就可以撑起一片天了，颓废而坚定的眼神，让人不得不承认那个迷路找不到爷爷的那个孩子早已长大，他的背影高大，他的肩膀宽大的足以让人靠住，那个冒雪回家的孩子，下雨时也可以冒雨奔跑，那背影在灯光下无限放大。

    终究，那棵小苗经过雨淋，雪飘，雷打。终于长大成了大树。那棵大树总会笑着迎接风暴，夕阳西下。树影越来越长，足以让人靠牢。乘凉的人抚摸着大树说：“这些年，终于等着他长大了。”

    夜晚的星辰一直注视着这棵大树。

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