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大山冲里,一到寒冬腊月就格外的寒冷,而且是那种冻得不得了的湿冷,山区林多树多,北风一吹,那种冷飕飕的味道让人特别难受。
过去的农村,不通电也没有煤烧,烤火取暖靠烧枯柴落叶。冬日天晴时,我们便拿着柴刀去山上把枯树枝砍下来,捆成一把背回家当柴火烧,用来做饭煮菜烧水。
还有就是扛着挖锄,背着一个篓子去山里找枯树蔸,松树根,竹马根,把它们从土里挖出来,拿回家当烤火用。挖枯树蔸最难挖,要盘很深很深的泥土,把树蔸周围的细根挖断,然后斩断主根,再用挖锄敲几下树蔸,才能把树蔸从土里挖出来。
挖回家的树蔸放在太阳下晒着,或者放到火坑楼上自然烘干。等到腊月寒冬刮风下雨时,就把枯树蔸取出来,放进火炭盆里烤柴蔸火。特别是下大雪时,我家的堂屋里只要烧一大盆炭火,马上就会把大湾堂里的乡里乡亲吸引过来烤火。
一大盆炭火烧得满屋通红,枯树蔸燃起熊熊烈火,男人们坐在炉火旁海阔天空,前五百年,后五百年地说古道今,也有聊村里村外,农业生产上的事情。女人们则是一边纳鞋底,一边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火炭盆边最热闹的是大湾堂里的小孩子,他们在大人们身前窜来窜去,忙着放柴,夹火,把炭盆火烧旺。玩累了,就去红薯窖里取些红薯来,钻到炭盆边,把红薯放进火炭灰里煨。炭盆边的火把小孩子的脸烤得红通通的,像刚煨熟的红薯。
下大雪的日子,小孩子们是坐不住的,他们不会规规矩矩地坐在炭盆边烤火的,他们会去大湾堂里的禾场上玩雪,堆雪,耍雪。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把冬天的大湾堂抬了起来。
小孩子们玩累了,便跑进我家的堂屋,从大人们的身边挤进去,蹲到火炭盆边上烤冻僵的小手。大火烤得他们手上冒出热气来,小手烤热了,便拿起夹火钳夹炭盆里的煨红薯。一只只烤熟的煨红薯夹了出来,小孩子们拿起来吹掉上面的炭灰,剥掉红薯皮,吃那又甜又粉的煨红薯。
下大雪的日子,大山冲里满山遍野都是雪,到处冷冰冰的。屋里烧一盆炭火,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只要把门窗都关上,冷空气吹不进来,当我们从风雪里走回家时,家里是暖洋洋的,一点都不冷。
当夜幕来临,大湾堂里的乡里乡亲离开我家的堂屋后,我便拿来一张小桌子,点上一盏煤油灯,就在火炭盆边上开始做作业。
火炭盆里的树蔸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留下通红通红的一大堆红火灰,用火钳撬一下那些红火灰,又可以上烤上一阵子。
直到我做完作业,准备睡觉时,母亲才拿来一盆冷水将火炭盆里的余火泼灭,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再重新点燃炭盆火。
现在,物质生活得到改善,各种电炉子,电暖桌,电烤箱应有尽有,家乡大山冲里那种火炭盆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可是,童年时代火炭盆烧树蔸,烤火取暖,煨红薯的往事却历历在目,值得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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