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里发出恶臭，是死老鼠和腐肉的那种侵略性的恶臭。
邻居们巡着臭味找到十六楼，1605，有绿头苍蝇飞进和飞出。
报警，警察拉起警戒线，物业查到此房正在出租中。
租户是一名年近八旬的老人，如今他躺在地上，身体高度腐烂。
房间空荡荡。
在最后一段人生里陪伴他的，是这些嗅到了死亡气息的苍蝇。
听说儿女在城市的东郊，给老人租房租到了西郊。一周内老人的功能电话没有来电记录，他被这世界连同自己最亲的儿女给遗忘了。
警察把儿女叫来，一个哭一个吐，都在质问警察“上个周不是还好好的么！”倒好像是警察谋杀了他们的父亲。
房东来了，哭得比儿女要惨，他喊着“我房子死了人了！我这以后怎么租房？我卖都卖不出去了哇……”
上下楼的邻居们捂着口鼻，两个字清晰地从他们指缝间吐出来：
“晦气！”
想起鲁迅先生《小杂感》的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当你也老了，垂暮之年，行动不便，说话口齿不清，无法再向世界证明自己曾经的价值或者一无价值。
当你皮肤粗糙、眼神不再清亮，当你记忆变得模糊、牙齿稀落、头发枯黄，当你的爱人不在人间，徒留你孤身一人时，你是否也怕被世界遗忘？怕到了人生的尽头，没有一个人，听见你轻轻吐出的最后一口温气。
他们为你挡着去路，却始终记着你的来路，记着你幼时乳名，记着你成长点滴。谁能为你这么琐碎？谁能当你如此宝贝？
祝老人一路走好，愿儿女心常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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