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lexia
一个朴实,平凡,正直的农民,在他人生的前35年以土地为生,之后转做生意人,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至今,这便是我的爸爸。爸爸如今已经53岁,两鬓早已染满白发,脊背也挺的不那么直了,小时候眼中那伟岸魁梧的形象正渐渐萎缩,可心中那英明不平凡的形象却渐渐高大了起来。
爸爸,他真的是个挺令人讨厌的“守财奴”,明明看起来大义凛然,可在钱的使用上谁都没有他小心翼翼。一年四季下来,从不懂得为自己添置新衣服、新鞋子,也从不买除了做饭必须食材之外的任何零用品,当然也不指望出门在外的他在回家之际给我们买任何礼物。他连自己戴的眼镜都是哥哥留下的,他说自己度数和哥哥差不多,用他的眼镜能看清东西都行。最近几年,爸爸和我的一个姑父在一块做生意,那边包吃包住,每年赚得的钱都在别处搭股收息,因此他的银行卡上从来不进账。每次从家临走之际,除了带点车费之外没有其它余钱,虽妈妈每次都告诫说如果缺钱就打电话,会打钱过去的,可是这样的电话一次都没有。每每我心里都暗自钦佩:“爸爸,他的生存技能可真强!”妈妈如果买了什么较贵的但不是非必需品的东西,一定会受到爸爸那大嗓门的洗礼。妈妈从小就跟我说:“你不知道妈妈以前为了买个新冰箱、换个新电视,跟你爸爸打了多少口水战。”
可是,这样的爸爸也有不吝啬的一面,那就是在我和哥哥的学业上。在我们这个落后、文化水平低的小农村,重视孩子学业的家庭少之又少,跟我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几个发小,有的在初中就因为成绩稍几次不好就被父母勒令退学了,有的在高中觉得自己考不上主动放弃学业而父母不管甚至庆幸的。因此,我们那里产出的大学生始终寥寥无几,在我印象中,每个批次就只有那么3、4个,重点院校几乎为0。我们这里的父母思想都极其顽固、保守、老旧,他们总是认为“读书不是我们的出路,我们的希望是在外面找到发大财的路子和机会“,尤其对于女孩子,他们认为“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是别人家的人,念那么多书干甚,能识字就行”。我一直称呼他们为”古现代人“。受这些”古现代人“思想的熏陶和村子文化的洗礼,妈妈渐渐被同化,她从不勉强我读书,也不赞成我挑灯夜战的奋发图强,她总说”念不下去就别念了,你看谁谁谁,不都出去打工了吗?“幸好,掌握家里主事大权的爸爸,是个极重视教育的知识爱好者。只有初中学历的他是个老革命党员,在我小的时候担任村支部,受很多人的敬重。小时候每当成绩不好时,爸爸就拿他那短暂的学年生涯说教,说自己在初中的时候因为迷上各个当红歌星而荒废了学业,至今懊悔不已,如果我也考不上去,就等着和他一样永远当个贫穷的农民、永进苦海不得翻身吧。在爸爸这种“吓唬人的教育模式”下,竟也培养出了我这么一个名校研究生,让他自豪不已。在我学习生涯中,每次问爸妈要钱,只要是跟学习沾边,哪怕是以听英语为理由实际上是为了听歌的复读机,不管多贵,爸爸都是一口答应下来。中考失利的我只能进一所普通高中,当时爸爸十分焦急,通过亲朋好友联络了很多关系,准备花相当一笔费用让我进重点高中,最后在我极度厌恶走后门的顽强抵抗下,最终没得逞。接着高考又没考好,我吵着嚷着说肯定考不上准备出去打工了,结果被我爸那大嗓门一口骂回来:”考不上就复读,复读一年考不上就复读两年三年“,幸好我最终过了二本线没走上苦逼的复读路。我的升学路线还算顺利,没有留级、复读、走关系什么的,但我那不成材的哥哥就不一样了。妈妈总是说哥哥小时候生病生的厉害,打针大多了有一次还差点没挺过来,可能把脑子某处神经元打坏了,才导致念书不聪明。哥哥中考失利,连普通高中都考不上,爸爸要求再复读一年,复读过后又没考上,爸爸仍没放弃,花钱买了个普通高中,年年除了学费外还要出一笔不菲的费用交给学校。果然不是念书的料,哥哥大学还是没考上,爸爸要其复读,最终哥哥以离家出走的形式威胁爸爸说自己真的念不下去了,吓得家人到处找人最终以不强求哥哥复读作罢。
生活上,与其他爸爸一样,会修流不通的电路、修破损了的家具、建小房子。爸爸是个瞩目公认的好厨子,每次邻里间有谁家办喜事都会请爸爸过去当厨师。他在做村支书期间经常会与一堆干部去各个地方吃喝玩乐办公事,如果在外地吃到了什么好吃的新颖的菜,他回到家时,经常会在没有方子的情况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尝试做给我们吃,虽然经常失败却也乐此不疲。除此之外,他还喜欢捣鼓和尝试新鲜玩意儿。夏天村子里蚊子嗡嗡嗡,满处找人蜇,爸爸总是想方设法用各种”怪招“驱蚊,比如在窗台上放一个装满红糖水的宽口瓶,在地上放一个满是蒜头的纸盒子,他说这些都是他从书上看到的方法,是有原理的,非试验一下不可。
前面一开始就说过,爸爸是个知识爱好者。家里有个书柜子,虽然小但装满了书,四大名著、革命小说、实用工具书、营养食谱书、甚至还有周公解梦之类的”邪书“。记得小时候,当邻里间聚在我家门口聊天的时候,爸爸通常都是独自一人在房间认真的看书,为此妈妈总是抱怨爸爸不善交际就是书读多了、只会与书中的虚拟人物对话不会与现实的人物搞好关系。但这样的爸爸一直是我崇拜的对象,是他教会了我十二生肖、很多生活常识、很多英勇的革命人物和事迹。爸爸和大多数人一样,感兴趣的知识一直变化着,近段时间来他感兴趣的方面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台湾政治问题,“海峡两岸”几乎是他每天必看的节目;另一个是生活健康问题,各种食物的功能作用、相克相益等知识,他都了如指掌。这些知识是他在用手机上网时学习的,一看能持续好几个小时,就跟我平时刷微博、看电视似的专注。
无奈,生活的重担和烦扰终给曾经年轻气壮的爸爸刷上了岁月无情的痕迹。爸爸虽然现在与亲戚一起在海上做生意,但实质上在帮亲戚打工,干的活不仅累还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再加上最近两年生意不太景气,让他的两鬓过快过早的生出了本不该属于他的白发。爸爸本可以找份轻松的工作,却因为家里有一个还未成家的“废柴”哥哥而不得不拼命赚钱。哥哥高中学历,工资低,工作了四五年至今仍入不敷出,没有房子,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却一个女朋友也带不回来。买房子的重担无情的压在了爸爸那日渐瘦弱坍塌的肩上,就连未来的嫂子爸爸也不得不劳心费神的拜托熟人介绍相亲。这一系列重任碾压的痕迹太过显著,使得爸爸表面看起来比他实际的年龄更老些、更憔悴些。一个五十刚出头的中年男人已经被生活折磨成了宛如一个六七十的老年人。与小巧的妈妈在一起,爸爸会被陌生人误认为是妈妈的“阿爹”;打出租车时,爸爸经常会被无心的司机称呼为“老头子”;甚至在公交车上,时而已经有人开始给爸爸让座。一幕幕场景,每次想起都会哽咽难受。
希望刚步入工作岗位的自己能给这位让我从小就感到无比自豪、无比关爱的父亲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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