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爸。

   你麻利地穿上衣裳，梳洗一番就上路了。早饭也没吃。路上总是在路边摊解决。走路时，轻手轻脚，不想吵醒我们，你总是在走之前看我一眼，而我几乎总是在东方的鱼肚白泛起时候醒来，再装作安详酣睡的样子，你又轻手轻脚把门关上，轻若蚊声。

   你小时候没毕业就辍学了，帮着爷爷奶奶干农活。没有文凭的你，靠着一身力气来打工维持我们的生计。

   听到电动车停车是发出的声音，我飞快地跑下楼去，帮你开门。你起在电动车上，带着厚重的安全帽，不知是天热还是工作太累的原因，鼻尖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你的明亮的眼眸映着身后的光辉，灼灼生辉。门开了，你的手腕一转，电动车就越过门栏，进屋里来了。你行云流水的摘下安全帽，身一偏腿一动，已经从电动车的座垫上，站在我身前。

     我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爸——”我看见你隐在黑暗中，疲倦的眼睛发出一闪而逝的光亮，不咸不淡的回一句：“恩。”

      你的脚步很大，速度却很慢，放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摇摆起来，大有领导来视察的气势。你既不回头也不喊我，自顾自的向前走，只是保持着那几步的距离。

       我已经不知道我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已经持续多久了。我的思绪开始飘向远方。那一次，小学上语文课时，翻遍了书包也没有找到语文书，我如坐针毡。当老师要点我的名字的时候，你出现在门口，裤子上衣领上全是斑斑痕迹，散发难闻的气味。你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开始窃窃私语，你好像突然开窍了，在几十个学生中就找出我的位置，并喊出我的名字，挥了挥手中的语文书。在同学意味不明的眼光中，我满脸窘迫的接过书，催你快点离开。那节课，我没有听进去分毫，同学们意味不明的眼神对心高气傲的我是个巨大的打击。望着别人仪表堂堂的爸爸，我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回去后，我们大吵了一架，你木纳的站在那里，任凭我发泄怒火。事后，我看见你拿起久违的香烟，一根接一根抽起来……

     你在我面前走着，身形高大，即使穿着肮脏的衣服，也难掩一股如山般稳重的气质。我现在才发觉，我那时眼中的仪表堂堂只是相貌平平气质平庸的人。我发誓不及你的十分之一，我突然想大力拍你的肩，告诉你是最棒的，我很爱很爱你。

       然而，说出口的是：“爸！你在哪里上班啊？”我想改善我们之间的气氛，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父亲迟疑了一下。

      缓缓道：“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好自己就行了。”我听着便有几分不满。半晌，又听见一句：“那个地方苦又累，你知道也别去，免得熏着你。”我听着这话起先一愣，心中多了几分懊恼，埋怨还有心疼，追问到：“爸爸，你在哪里那里工作很累吗？”他解下外衣，裤子，浴室里的水已经放好了，水哗啦啦的流着。过了许久，才听见爸爸吞吞吐吐说出一句：“放心，即使再累，我也会换衣服的。”我被这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晕了脑袋。心一明，顿时似被雷劈中，眼睛湿润了，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急急偏头看去，却意识到到已经进了浴室。顿时送了一口气，倚在门边上的身子却脱力般下滑，手臂向下撑，却怎么也挡不住势头，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起来。许久，

      “爸——”那一声是颤抖的，甚至是悲壮的，还有一丝的祈求。不大，却能穿透人心，耗尽我所有的气力，如泥一般瘫软。

       口型一张一合，却好似怎么也说不出那三个字。

       心中波涛千万。

       泪早已落下。

       朝着门缝，嘴轻轻蠕动，：“对不起，爸！”

       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爱。

       我的父亲，他不懂的表达爱，但对我的爱不比别人少一点儿。虽无轰轰烈烈，但细水长流，刻苦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