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桥钢笔画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拱桥

一

小五十一二岁时住在市委家属大院，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从主干道往北进入一条四五米宽的巷子，左转，就会看到石梯上靠右侧有一棵百年榕树。那榕树斑驳的树皮像裹了一层黑色盔甲，鳞次栉比。有些地方掉了一块，看得见微黄微白的树干。有些凸出的树疙瘩像黑色漩涡般，四周旋转着密密的细纹，由小到大，富有规律。

从老榕树身旁走过，再上十多级很宽的石梯，就进了市委大院。市委大院没有门，里面有四栋楼房，大约一百多户人家。小五家里人多，挤不下那只有四五十个平方的房间，小五就和院子里轻工局单身宿舍的几位小青年住在一起。

那几个小青年都是美院毕业的，整天提着个油画箱子出去写生，小五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追。

后来小五长大了，自己都奇怪自己为什么不学画画。

一次翻阅画报，一幅名为《拱桥》的钢笔画吸引了他。

那幅画画得十分精致，黑、灰、白过度得天衣无缝。那些细腻的线条很有章法地均匀地或者错落有致地表现出石头的质感，显得那桥厚重而坚固。桥下面是清澈的河流，河面上水波荡漾。清楚地倒映出圆形拱桥的孤形底面和房屋。

小五觉得国画表现不出那种非常细腻的石头质感。他惊叹这画家的细致与耐心，这副画起码要画上万笔，没有坚实的技巧和毅力，肯定画不出来这种丝丝入扣的画来。他被这钢笔画深深吸引了，冲动中，他按照画册中的作者介绍，找到了作者的微博，同时找到了这副名叫《拱桥》的钢笔画。

他写了一则热情洋溢的短评。

没想到作者立刻回了他的短评。作者回道：

“谢谢你对钢笔画的喜欢，更谢谢你对《拱桥》的美评。

钢笔画我还在探索的过程中，如何画出不同材质的质感，是钢笔画永久的课题，也是我追求的目标。目前钢笔画还处于很稚嫩的阶段，还没有鸿篇巨作。我想通过努力，让钢笔画进入人民大众视野的同时，也能登上大雅之堂。如能有你理论的指引，十分荣幸。

再次感谢您！”

二

黄鹤楼因唐代诗人崔颢的诗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而名扬四海。

这首诗让人对黄鹤楼十分崇敬。那天，他去武汉旅游局开“长江沿岸重要城市专题片《万里长江行》研讨会”，在武汉旅游局的陪同下，与会人员参观了黄鹤楼。

在得到邀请函后，他在微博里给她说他要去武汉开会。她笑着说：“你真会选地方，我就在武汉呢。”他惊奇了，说：“真的吗？有点神奇呢。你怎么会在武汉？哦，不是我选呀，是他们选我的。”

她说：“知道了，不是你选的，你又不知道我在武汉，凭什么要选呀。我怎会在武汉？你的问题有点怪。我从出生起就在武汉，怎会不在武汉。哈哈哈！”

他问：“来武汉可以找你吗？”“不要吧”她说，“每每看到那些网络约会，说是不见不甘心，见了有死的心，我就最怕网络'见面会'，那是让人伤心欲绝的节奏。我不想让你伤心。”他说：“我不会伤心呀，那是你的借口吧。可是，难道不让我欣赏你的画作，你还说要我理论上指引你呢。哼，不耿直！”

她嘿嘿地笑：“主要是我怕。怕你伤心，怕我绝望。我们网络上聊得那么开心，我不想见面后就从此杳无音讯。”

他无论怎么表白和保证，她就不松口，最后说：“看机缘吧，如果机缘巧合，不想见面都不行呢。”

三

给他们当解说的是旅游局一名年轻的工作员，人儿美，声音也美，她说：“地处蛇山之巅的黄鹤楼，濒临万里长江，气势雄伟。这楼始建于三国吴黄武二年即公园223年，历代屡加重修。这座现存的黄鹤楼以清代“同治楼”为原型设计，重建于1985年，与湖南岳阳楼，江西滕王阁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今天我们请了我市著名的青年钢笔画家季红来了黄鹤楼，专门为我们各地参会的专家们现场作画，画的就是黄鹤楼。请大家随我来。”

他心里砰砰跳，是不是她呀？她没告诉过她姓名，他曾试图打听，她回他：“不要问我姓甚名谁，就按我的笔名秧子称呼吧。你看我就从来没问过你姓名，就按你的网名五行称呼你的。”这季红会不会是她？应该是吧，他想。被称为画家的，特别是钢笔画家的人不多呢。

在那个美眉解说员的带领下，参会的五十多人来到了黄鹤楼前的空坝上。一个女生拿着画板，正在画黄鹤楼。可能是事前已经给这位画家打了招呼，看见参会者围了过来，她停止了作画，从坐凳上站起来，微笑着问候道：“专家们好！”

她的身材高挑，匀称，肤色白皙，脸庞红润，一双美丽的眼睛满含笑意。是个标准的美人儿。她的声音极富美感，像银铃般。

听到她的声音，他就知道是她了。解说员向大家介绍：“季红是我们中国钢笔画十分著名的青年画家，大家可以在网上查找到她的作品，还有她的专著。她在网上的笔名叫秧子。”

大家热情鼓掌。秧子说：“其实我算不上青年画家。一是还在学习探索的路上，称不上家。二是我不年轻了，我已经四十了。”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除了鼓掌，还议论纷纷，说哪像四十的人呀，看上去最多二十多岁。

他也一直认为他只有二十出头，因为她的声音是那样美妙动听，那样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比他大十二岁，按照中国生肖，她大他一轮呢。

他猛然想到，是不是她忌讳这年龄的悬殊呢？她不会去找一个比她小那么多的男生做男朋友吧？之所以不愿和他深交，就是不想和他有进一步的关系，不想伤害彼此。

他心头跳动着，挤在她的身后很近的距离，看着她灵巧优美的手在画板上快速地划动，笔尖发出沙沙的响声。

四

他没有给她说去了武汉看见了她，她也没有问他究竟去了武汉没。

逐渐地，他减少了他们在网上的交流，直到没了联系。但她的声音，她的模样，却永远定格在他的记忆里。

从此他便开始了钢笔画的学习，照着她的《拱桥》练习，废寝忘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