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还未停稳当，接到表姐的电话，她问“到了吧，我们在北二出站口等你。” 我说，还没有到那。待我下了车，接到表姐一个信息，“向左看，你黄哥个子高。”
表姐还是黑、瘦、但是一双大大的眼睛，随意扎着马尾。美人即使老了，眼睛也不会老。
黄哥接过我的箱子，说，出去吃点？吃烤串？姐姐说，就在家炒个鸡蛋炒饭给你吃，老家带的土鸡蛋。我说好的。
姐姐家里小小的30平，桌子是桌子，椅子是椅子，每一物都在恰当的位置。
姐姐问黄哥，你也吃点？黄哥没有做声…姐姐开始搅拌鸡蛋，让我把冰箱的米饭拿出来…姐姐支起桌子, 摆好花生米，拿出一瓶啤酒，对黄哥说，来吃饭吧。原来黄哥没有回答，是他们已经用眼神交流过了，无需语言…这是怎样一种默契。
吃饭的时候，黄哥问姐姐，“大哥下周生日，你说送多少钱合适呢，1000吧。”姐姐说，“500。”姐姐说，“你要是送1000，我就打电话给你妹妹让她来说说。”黄哥就笑了。姐姐望向黄哥的眼神，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啊，温柔的，沉静的。她的温柔和沉静包的住过往所有的故事。也许黄哥是很依赖姐姐的，什么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
黄哥说他睡沙发，我和表姐睡床，他一米八的个头，沙发那么小。我说，哥你睡床吧，弯着腿不舒服。黄哥说，不要紧，我打麻将也是弯着腿的…
晚上聊聊天，我问，黄哥我姐姐这么矮，又黑，你怎么会喜欢她。黄哥说，是啊，缘分吧。我说姐姐就一个眼睛好看，你是被她眼睛迷住了吧。哥说，眼睛好看啊？你没有看到她一双脚丑死了…
很久前看过的一篇小说中的一段，也是关于脚。
罗师傅说：“你的脚长得好，就像小婴儿的脚。要不，你脱下来让人家看看？”
薄师傅说：“这样不好。”
“看看脚有什么要紧？”
“不好不好。”
………
第二天，一早，姐姐起来煮粥，还是花生米，还是支起桌子，泡好茶，喊黄哥起来吃…黄哥喜欢喝他老家安徽桐城的绿茶。吃完，黄哥拿着茶杯，上班去了…姐姐温柔的说，“早点回来。”
黄哥出去上班了，黄哥和他的桐城老乡，做室内装修。黄哥是包工头。姐姐和我一起洗我的衣服，然后用洗衣机甩干。
姐姐泡一杯冲剂，我问是什么啊，姐姐说是补血的。然后姐姐又拿出一瓶药，原来是叶酸。姐姐准备给黄哥生一个孩子了。只是后来，姐姐年纪大，流产了。不知道黄哥有没有哭过。
忙完这些，我和姐姐慢悠悠去买菜，买了玫瑰葡萄。北京的天空，真的很蓝、很蓝。姐姐说黄哥去年换了一辆suv，车牌值三十万呢。又说今年要全款在黄哥老家桐城买房子。黄哥说好写两个人的名字。姐姐的眼睛亮晶晶的，蜡黄的脸上有一种光泽。
中午黄哥回来了，姐姐摘下一颗葡萄，喂给黄哥，说，“好吃么。”我简直惊呆了。 当着我这个外人，姐姐做的及其自然。
此时，电饭锅里是姐姐煮的新鲜花生，带壳的。姐问，花生好像没有入味。黄哥说，花生米煮之前要把壳剥开一点。黄哥把电饭煲的花生米舀出来，一个个的剥开花生壳。再继续煮…
中午吃饭时，黄哥要喝点黄酒。我和姐姐吃饭。姐姐夹了一块红苕到哥碗里。我是头一次看到，两夫妻之间这样的相敬如宾。姐姐关心黄哥，不在语言里，在平时的一言一行里，在点点滴滴里。黄哥这样一个粗人，就被姐姐打动了。姐姐的美，不在皮肤，不在长相，在黄哥眼里，既通透，又可靠。
吃饭的时候聊天儿。黄哥说，你姐姐很会心疼人…姐姐和黄哥在一起五年了。
他们两个都是离异的，第一个婚姻不幸福。第一个婚姻，表姐从一个水润女子，磨成了一个黄脸婆。中间兜兜转转，遇到黄哥。黄哥赚来的钱给姐姐管，姐姐小孩的大学学费，黄哥交了四年。那小孩刚刚大学毕业。
岁月沉淀下来的情感，质朴所以动人。爱情本来就是人间烟火，有一副最平静的表情…中年人的爱情，就像姐姐每天早晨给黄哥煮的白粥，每天早晨给黄哥泡的绿茶，无言是最好的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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