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

作者: 闲看花落_ | 来源:发表于2017-12-03 08:50 被阅读12次

    世间好物不易坚,彩云易散琉璃脆。不只是好恶,人事风物如天空飘忽的云,有多少是不易消散的呢?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是花开烂漫的季节,是朝气蓬勃的象征,在姹紫嫣红的花树下流连,你可曾想过花谢花落飞满天的凄凉时刻?我曾见到楼下满树如雪的梨花,一夜风吹雨打之后,残花满地令人伤;我也曾见到去年一场初冬的小雪,打落了人行道边满树金黄的银杏叶。常以为,桃花可以在清风暖阳中停留七八天,常觉得,那些秋天的黄叶还可在树梢上摇晃十天半个月,可是风雨一来,它们的命数就结束了。

    不只是花与叶,屋与石,山与水,有哪一样东西是永存的呢?富有的人建造华屋高堂,贫穷的人住在低矮的茅草房,但从事物盛衰的走向看,高堂茅房并无多大差别。人们说,富不过三代,盛及而衰,否极泰来,是自然之道。十年河东转河西,穷人只要有目标,肯努力,也有拨开乌云见日出的一天。

    巍巍群山,从古屹立至今,涛涛逝水,从过去流到现在。山岭群峰似乎一直都在,但这只是从大局从整体看,从细处看,山上的每一块石,每一棵树都处在不停的变化中。

    我曾见到青岛崂山山溪间的石头被流水冲刷得光滑圆润,它们在若干年前并不是这样的;我也曾见到云台山上石头风化的痕迹,它们刚开始出现时也不是这样的;黄山悬崖峭壁间的奇松怪石,它们现在的容颜也不同于当初。长江黄河,日夜奔腾,海纳百川,汪洋恣肆,可是今天的流水不同于昨天,一切都处在动荡变化中。无数的水滴蒸发不见,又有新的水滴加入,如此循环,从未止息。

    不只是春花朝露,屋宇楼阁,也只不是滴水山石易变,人的感情又何尝不是易变的呢?曾经那么贴心贴肺的两个人,朝夕共处,执手相看,彼此交融,化灰化烟,可还嫌爱的不够,还要手牵着手、心贴着心地发誓说:“我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会一直对你好。”可情爱易变,誓言太轻,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却再也不相见了。是生活太残酷,情感太脆弱,还是人心抵不过岁月风尘的侵袭?“说好永远的,不知怎么就散了,”一别竟是一辈子。

    不爱易变,相爱又何尝能携手共老?杨绛与钱钟书,一对普通有知名的恩爱夫妻,琴瑟相合,共担风雨。她曾说,“惟愿一生爱一人。”只爱一个人多好,初心如雪,不染尘埃,与一个人话文学,度日月,共白首,可是女儿钱媛和爱人钱钟书还是先她而去。共享快乐,共担风雨,相聚相守,都是深浓的情爱,92岁高龄时,她孤身抒梦,写下了十分感人的《我们仨》。他在这本书的最后写道: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的失散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

    爱由浓转凉,固然让人心生爱情易散的悲凉;深爱而不能共守的遗憾,又何尝不是一种深切的痛楚?爱与不爱,最终的结局都是飘忽不定如云散。

    爱自己的孩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他要月亮,如果能够得着,不怕摔死的危险,你也乐意爬上梯子摘给她。你把最好吃的留给他,给她穿最好看的衣服,你想为他盖最满意的房子,供他上最好的学校。无论怎么无私的给予,你都不会嫌多。孩子无论多么气你,你都会心心念念着他,那是最深浓又不要回报的爱。可总有一天,你发如雪,身如弓,可你还要唠叨着儿女的事。孩子的事,比自己的事大啊,终究还是放不下。终于有一天你进入泥土,爱断云散。

    龙应台在《目送》一文中写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亲情难舍,不必去追,终究会陷入生死两茫茫里。

    生与死都是人生的大事,人在哭声中降生于世,又在别人的哭声中离去。人这一辈子,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你不知要吃多少苦,要受多少罪。与别人争,与家人呕,自己又找气与自己过不去,真正欢乐的时光有几许?一个人无论得到多少利益,拥有多大的权势、多少的物质,一切都会随着个人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周国平说:“我们不妨眷恋生命,执著人生,但同时也要像蒙田说的那样,收拾好行装,随时准备和人生告别。入世再深,也不忘它的限度。这样一种执着有悲观垫底,就不会走向贪婪。有悲观垫底的执着,实际上是一种超脱。”

    超脱,就是在眷恋生命、执著人生的基础上的一种达观,是看淡人世间的物质利益,是知晓世事兴衰代谢的道理,是把握当下的这一刻,做好该做的事,爱自己心爱的人,担起该担的责任。是认识到:一切如云散,只有一个人生,唯有当下,唯有好好的无悔的活一场,才是最重要的。

    2017.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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