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

01.

说实话，华卓完全是被疼醒的。

此刻，他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惨白着脸，耷拉着眼皮、目不转睛地盯着正趴在他胸口吸血的纸人。

那纸人不过巴掌大，圆鼓鼓的身子，还没化形，却足足有了五百多年的道行。

不简单！

可是，就算再不简单，这也都吸了半个时辰了，它是不是该住嘴了！

华卓惨白的嘴唇无力地颤动着，奈何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又过了半个时辰，月亮都出来了。

华卓早已经被吸的迷迷糊糊，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现在甚至都想好了他将来的墓志铭：左边——领旨下凡，除魔卫道；右边——阴沟翻船，羊入虎口。横批——丹穴上仙华卓长眠于此！

这种死法，好憋屈啊！

在华卓昏迷的前一秒，他心下暗暗发誓，如果他不死，一定要让它血债血偿。

而华卓不知道，就在他昏迷后不久，他胸口上那巴掌大地小纸人就缓缓站起身了。

它先是瞧了华卓一眼，然后咯咯一笑，扁平的身子瞬间变得圆滚滚的，那模样像极了刚出生的小娃，可爱极了。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昏迷的华卓终于悠悠转醒。

“我还活着？！”华卓抚了抚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顺完，就从他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稚嫩清脆的童声，那声音喊道：“娘亲！”

华卓一愣，脑袋嗡的一下。他暗暗运气，做好防御的姿态，猛地回头，刚要出掌，只见空中飘着的是一个小娃。

那小娃娃小脸红扑扑的，瞪着大大的眼睛，咧着小嘴，对他咯咯地笑。

“什么情况？！” 华卓收起手掌，瞧着它周遭的仙气，皱起了眉头。这是谁家的仙童？怎么长的像个妖怪是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华卓眼拙，想想他身受重伤，刚刚转醒，怎么可能会想到眼前这个小娃就是刚才吸血的小纸人呢？！

“娘亲！” 小纸人落在地上，迈着小脚朝华卓靠近。

华卓环望四周，哪里有什么女仙。

“娘亲！”小纸人继续凑近。

“喂！” 华卓出声假喝，他一个几千年的单身汉，何曾哄过孩子。

“娘亲，抱抱！” 小纸人一把抱住了华卓的胳膊。

华卓身上一哆嗦，全身的细胞都在抗拒，可它那么小，他也不敢用力甩开它。

只能放低语气，耐心地商量，“放开我好不好！”

“娘亲，抱抱！” 小纸人像是没听到似的，嘴里边只重复着这句话。

华卓无奈的摇了摇头，黑着脸将它抱在怀里，他的伤还没好呢，怎么又遇到这么个小累赘。

“娘亲，吃奶奶！” 小纸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 华卓低头看着它，他有些没听清，也没搞懂这吃奶奶是什么意思。

小纸人却对他咧嘴一笑，然后扒着小手，熟练地趴在了他的胸口。

胸口熟悉地痛感传来，华卓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猛地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胸前的小娃，两幅身影慢慢重合，然后，他眼中的震惊逐渐转为了愤怒。

“你这个小鬼！” 华卓一把将它提起，厉喝：“说，是不是青山鬼王派你来的，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娘亲！” 小纸人委屈的瘪瘪嘴，一幅要哭了的模样。

“闭嘴！” 一想到那青山鬼王，华卓就生气，以至于生气的同时，下意识地甩手，一下将小纸人从胸口丢了出去。

小纸人哪有防备，小小的身子吧唧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它本能的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 抽泣声瞬间遍布整个屋子。

“再哭，把你烧掉！” 华卓怒吼。

小纸人偷瞟了华卓一眼，瘪瘪嘴，哭声小了一些：“呜～呜～”

华卓不再理它，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可刚没走几步，就发现自己眼角竟然也流出了眼泪，他愣了片刻，瞬间醒悟！

他竟然忘了，这小精怪是吸了他的血之后化成人形的，照这么说，这小精怪就和他心意相通了！不管它在哪，他都能受到它情绪的影响。

若是它真是那青山鬼王派来的，他倒是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的老巢。

更何况，眼下他受了重伤，还丢了回仙界的仙牌……

权衡利弊后，华卓攥了攥拳头，转身返了回去。

一进门，就瞧见小纸人正坐在地上抹泪儿。

该死！

他低骂一声，快步走了过去，弯腰将它抱起，用他生平最温柔的语气哄道：“好了，好了，乖，不哭了，不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纸人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竟然真的不哭了，还抱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叫着：“娘亲。”

华卓内心狂吼，不要叫我娘亲，不要叫我娘亲！！！

这要是被他仙界那些损友看见了，他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仙。

02.

转眼间，三十年过去了，华卓还是没有找到回仙界的仙牌。

此时，他正坐在塌上看书。

“爹爹，我想娘亲了？” 一个三四岁、竖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躺在一旁，将头枕在他的腿上。

“你哪来的什么娘亲！” 华卓一愣。

小姑娘眼神一暗，不满的嘟起嘴，然后偷偷的从身后拿出一本书来，假模假式地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偷瞄了华卓一眼，小眼珠跟着转了转。然后，便起身凑近华卓，指着书上的一个字问道：“爹爹，这个字，念什么？”

“雌。” 华卓答道。

“那这个字呢？”

“雄。”

“哦哦。”小姑娘点点头，继续开口：“爹爹，这书上说，有些动物是雌雄同体的，你觉得可信吗？”

“嗯……”华卓琢磨了一下，点点头道：“或许吧！”

“爹爹，你说这些雌雄同体的动物会自卑吗？” 小姑娘继续问道。

华卓放下书卷，皱眉：“华小芷，你又在搞什么鬼？！我让你看的书里应该不包括这些内容吧？！”

华小芷感觉到华卓的情绪的变化，瘪瘪嘴，委屈的说道：“爹爹，你明明就是我的娘亲，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娘亲？！雌雄同体不丢人，我不会嫌弃你的！”

华卓面皮一抽，咬牙切齿道：“这些都谁教你的？！”

“就是住在山下的蜗牛精说的。” 华小芷盯着华卓的胸抱怨道：“小蜗牛精比我还大，还在天天喝母乳，我这么小，为什么都没的喝？！”

华卓的脸瞬间红了又黑，黑了又红。

“去墙角背道德经！”华卓怒吼。

“就会凶我！”华小芷一边小声抗议，一边听话的朝墙角走去。

看着墙角的小小身影，华卓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

明明是三四岁的模样，怎么一天天地这么难搞。整天出去给他闯祸不说，还不学好！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青山鬼王啊！

都三十年了，他好想念他的仙界啊，好想念他暗恋的那个她啊！

本想着来人间降妖除魔历练一番，便能鼓起勇气回去跟她提亲的。谁知道最后一个任务却栽在了青山鬼王的手里，弄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唉！！！

03.

时间如流水，转眼又是一百五十年。

华卓还是老样子，而华小芷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你去哪了？！” 华卓合起书，出声叫住了正打算偷偷溜回房间的华小芷。

华小芷猛地停下，转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摆出一幅纯良的模样，道：“爹爹，我去林中修习剑法去了，好累啊！”

华小芷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我不是让你修习心法吗？！” 华卓眯起眼睛，瞬间来到了华小芷的身前。

华小芷吓得一愣，目不转睛的看着华卓的手指抚上她的嘴角。

“又去打架了！” 华卓收回手，闻了闻指尖的血气，“还是个人类？！”

华卓的声音冷的吓人，华小芷有些怕了，自从懂事以来，不管她闯了多大的祸，他都是凶她一通，罚她面壁思过就了了。

可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因为他对她的厌恶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是的，小时候她就知道，她这个爹爹不喜欢她，更确切的来说，是讨厌她。

尽管他表面上总是宠着她，可她能清楚的感觉的到他的抵触和反感。

华小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她甚至怀疑过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若非亲生，她每次故意闯祸试探他，他都没有丢掉她。

“爹爹，你别生气，我真的去练剑了，没去村子里捣乱。” 华小芷扯了扯华卓的衣袖。

“那你嘴角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华卓的声音依旧冷淡。

华小芷咬了咬嘴唇，沉默良久，开口说道：“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说人类的血可以帮助修行，我就……”

“你杀了人？！” 华卓冷声打断了她的陈述。

“没有，没有爹爹。”华小芷连忙摇头，解释道，“是那个公子自己跌倒摔断了胳膊，是我救了他，一时没忍住才喝了点血，我真的只喝了一点点，我还把他送回了家。”

华卓皱眉，瞧她的样子，应该没说谎。

可是……华卓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是你那个所谓的朋友叫你去喝人血的？！”

“嗯。”华小芷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拉着华卓的胳膊央求：“爹爹，你别去找他算账，他是个好妖，他好可怜的，他连肉身都没有……”

“你说，他没有肉身！” 华卓眯起眼睛。

“嗯嗯，他说他的肉身被人类毁了。他去报仇，却遭了坏妖的暗算……”

“肉身被毁，去找人类报仇，遭了坏妖的暗算……这个描述，怎么这么熟悉！”华卓思考片刻，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青山鬼王，你终于出现了！

04.

“爹爹，你法术这么厉害，一定要治好他。” 华小芷高兴的向前走着，她没想到他爹爹居然答应来给她的朋友治病。

“会的，我一定会治好他！” 华卓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爹爹，就在前面了！” 华小芷指着前面的山洞。

华卓点点头，刚要进去，就被华小芷一把拉住了，“爹爹，门口有结界。”

说完，她抬手对着洞门比了一个手势，那洞门四周便发出一道绿光。

“走了！”华小芷得意一笑，拉着华卓轻车熟路的进了山洞。

山洞很大，一束束光线从石缝中射入，洞内倒显得格外明亮。

“小山，我来了！” 华小芷松开华卓的衣袖，跑到了不远处的水潭边。

“小山，你快出来，我带我爹爹过来看你了！”华小芷继续喊道。

华卓站在一旁，暗暗施法，等待时机。

终于水潭里的水开始翻涌起来，顷刻间，水潭上面浮出一团黑气。

“小山，你出来了！”华小芷惊喜的大叫。

黑气慢慢聚拢，组成人形的模样，一道温润地声音响起：“小芷，谢谢你呦！”

华小芷一愣，“小山，不用客气，那是我的爹爹，他法术很高的，他可以治好你。”

“爹爹？！” 黑气哈哈大笑，对着华卓说道：“华卓上仙，好久不见！”

华卓也是一笑，“呵呵，青山鬼王，果然是你！”

“爹爹，你们认识？！” 华小芷愣住了。

“哈哈，何止认识！小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坏仙吗？！”黑气率先开口。

“你故意的？！” 华小芷恍然大悟，挡在华卓的身前，朝黑气霸气地吼道：“不许你伤害我爹爹，我爹爹是好仙，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儿，爹爹才会打你的。”

“呵呵，爹爹，他一直在利用你呢？！傻丫头。”黑气冷声说道。

“我爹爹才不会利用我！” 华小芷反驳。

“可笑，不利用你，他会找得到我吗？！” 黑气语气中尽是不屑之意。

“小芷，闪开。”华卓沉声说道，“青山鬼王，我们之间的事该有个了结了。”

“我也在等这一天呢？！” 黑气哈哈大笑，瞬间冲向华卓。

华小芷跟着华卓捉妖惯了，下意识的便躲到了远处。

十几个回合过后，黑气终于渐渐处于弱势，华卓也暗暗施法取出锁妖塔，就在收官的瞬间，黑气突然窜向华小芷，华卓一惊，下意识的冲过去保护她。

华小芷修习这么多年，总是偷懒，法术不怎么样，但好在机灵。她一个锁妖符就扣在了自己的头上，黑气也被禁锢在她的身体中。

“自作聪明！” 黑气借着华小芷的身体大笑出声，“本就是我丢弃的符纸，怎么可能算计得了我。”

“青山鬼王，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当初，你被樵夫杀害，是那樵夫的错。可他也早早地意外丧命了，这也算是了了这桩因果。可你为何要杀了全村的人呢？！” 华卓怕华小芷受到伤害，开始冷静的和他谈了起来。

“为何？！我日复一日的保护着村子，他们不感恩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在樵夫杀死我时，都冷眼旁观呢？！为什么，在我死后，要扒我的皮，吃我的肉呢？！”

一句句怒吼过后，黑气渐渐平静了下来，它对华卓说道：“人类没有心肝！华卓，你高高在上的指责我，审判我，我不怪你，因为你不能感同身受。不过，很快，你就能体到这种滋味了！”

说完，黑气渐渐从华小芷的头顶窜出，彻底地消失了。

它毁了自己最后的一缕魂魄！

华卓叹了一口气，将华小芷扶起，走了出去。

05.

从那洞中回来后，华小芷就觉得自己变得不太正常了。

她的身体总会三更半夜的出去，然后天亮之前回来，悄无声息地，连华卓都没有发现。

这天，华卓正坐在案边饮酒，华小芷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后，想要吓一吓他，可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手掌一带拉到了身前。

“又调皮？！你知不知道，你从小到大给我惹了多少麻烦。” 华卓醉醺醺的抱怨。

华小芷被华卓抱在怀里，吓得快傻了，她第一次见到他喝醉，她真的没想到喝醉的华卓是这副模样。

“白幽，青山鬼王死了。你再等等我，等我找到仙牌，就回去娶你。” 华卓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吻在了华小芷的唇上。

华小芷吓得使劲推他的胸口，却无济于事，他吻的更深了。

华小芷放弃了挣扎，华卓却翻身躺在地上睡着了。

华小芷回过神儿来，用力的擦着嘴唇，然后歪头看着华卓，然后扬起嘴角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苦涩。

刚才她感受到了他对别人的思慕，原来喜欢是这种感觉，她和华卓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他从未对她表露过任何的喜欢！

看来他真的很讨厌她！

华小芷眼角有些湿润，华卓要真的是她的爹爹该多好，那样她就可以死缠烂打的不离开他了。

可是，他不是……

06.

华小芷离家出走了，华卓很生气。

自从那天他酒醒以后，他就没瞧见她的身影。他以为，她是去哪里玩了，可直到今天她还是没有回来。

华卓这才想起来去华小芷的房间，这不就发现了一封信，信上只有短短的几字：

“华卓，我去闯荡江湖了，勿念！”

“华卓！”这两个字让他格外的生气，“臭丫头，连爹爹也不叫了！看我找到你不罚你面壁思过。”

说音未落，华卓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听说村里又有人死了，血都被吸净了！”

“是啊，太可怕了！”

“听说是一个女妖干的。”

“好在，她昨天晚上被张道长捉住了。”

“是啊，是啊，今晚张道长要当着村民的面烧死她。”

“……”

华卓坐在山下的茶棚里，旁边桌的几个村民一个个神情紧张的讨论着这件事儿。

华卓皱眉，这里向来太平，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厉害的吸血妖怪。

如果真按他们描述的那样子，这妖怪可不是一个道士能对付的了的，而且捉妖通常以教化收服为主，放火烧的还是头一回听说

看来，他得暂缓去找那丫头了。

是夜，华卓来到村民们所说的刑场。

此时，刑场上已经围满了人，大家都在等道长出来处决妖物。

“张道长出来了！”忽然有村民大喊。

华卓顺声瞧去，那道长一席白衫，眉清目秀的、二十几岁的模样，周遭还围绕着仙气。

不简单，看来这张道长有些来头！

“张道长，那妖物呢？！” 一个好事儿的村民开始发问。

“别着急，容我先施个法术。”爽朗的声音响起，他手边瞬间出现一个身着湖蓝色罗裙的清秀女子。

那身影让华卓一惊，他不可置信的叫道：“小芷？！”

熟悉的声音传来，华小芷猛地抬头，看向华卓，众人也纷纷看向华卓。

华小芷皱眉，突然瞪着眼睛对着华卓大喊：“你这个臭道士，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伙的。”

张寻一愣，也看向华卓，一瞧这家伙周遭的仙气，他们确实像是一伙的。

“哦，原来也是位道长啊！还以为是妖怪的同伙。” 一个妇人开口说道。

“张道长，快动手吧，别让这妖怪跑了！”另一个白发老翁催促。

“你敢！” 华卓对着张寻传了一句密语。

张寻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们就算是老乡吧，可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吧。

“点火！” 张寻沉声说道，施法将华小芷绑在柱子上。

一时间，火光四起，华小芷被包围在一片火海之中。

看见华小芷痛苦的表情，华卓怒了，索性衣袖一挥就将华小芷和张寻一起带走了。

07.

“身为上仙，你居然敢助纣为虐！” 被绑在柱子上的张寻大声的指责者。

华卓冷哼，“什么叫助纣为虐，我们家的孩子犯了什么错，你就要放火烧死她！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仙之道吗？！”

张寻瞪眼，“她到处去吸人血，为祸人间，不该处置吗？！上仙。”

“不可能，她是好孩子，不会杀人。” 华卓无比自信。

“自欺欺人！你没闻见她身上的妖气吗？！”张寻冷笑。

“……”华卓没有说话，脸色一沉，甩袖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华小芷的卧房。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比之前瘦了许多。

华卓有些心疼，他抬手抚上了她微蹙的眉头。

唉！

华卓叹了一口气，刚要离开，手却被昏睡的华小芷拉住了。

“爹爹，华卓，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听出华小芷声音中的哭腔，华卓有些好笑，又很是感动，没想到自己对她这么重要。

华卓心想，要是能找到仙牌，他就带她一起回仙界，青山鬼王留在她身体中妖气他会想一切的办法替她镇压。

人间太危险，无论她对人，还是人对她。

可时间没有给他们机会！

村民们在一个年轻公子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华卓的洞府。

“妖怪抓走了张道长，我们放火烧了这里，妖怪就害不了人了。” 带头的中年男子说道。

“可张道长还在里面？” 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挠挠头。

“张道长会理解我们的，道长的任务本来就是济世救人的。” 有人随声附和。

“……”

村民们的话，被里面的张寻和华小芷听的一清二楚。

“真是人心叵测！” 张寻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没事吧！” 华小芷有些担心的看着躺在塌上的华卓。

“没事！可能是忘忧草的剂量下的有点大了。” 张寻翻了翻华卓的眼皮。

“他会忘了我吧！” 华小芷笑的有些难看，她一直知道她是他最大的烦恼。

张寻点点头，又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其实我们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的……”

“那这山中得有多少无辜的生灵遭殃啊！” 华小芷摇了摇头，“好了，我们出去吧。”

“嗯！”张寻叹了一口气。

“谢谢！”快要走到门口时，华小芷突然回过头来道谢。

“谢我什么？” 张寻喉结微动。

华小芷一笑，“你的仙牌。”

张寻侧过脸，“怎么说你也是救了我一命，这桩买卖，我不亏！”

08.

三天后，华小芷被绑在柱子上接受村民的审判。

台上的道士已不是张寻，而是村民们新寻来的。

“点火！” 那道士一声大喊，华小芷的周遭顿时火光冲天。

温度越来越高，身上越来越疼，但她强忍着让自己笑出来，因为她知道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她想让他永远笑着，哪怕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可尽管笑着，她的眼角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泪来……

华卓，再见了！

张寻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对这个他曾向往的人间再无眷恋，他望向远处，那是仙界的方向，想必他已经回去了吧……

他确实回去了！

此时的华卓，正躺在塌上，为今天的事儿烦闷。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是他升天仙的日子，本该高兴的事儿，不知为何，竟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连心里也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