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陪夜

晚上六点多到了医院，妈妈给爸爸喂好了肠管，到7点才走的。她昨天一夜没睡，今天白天也没有睡着，又累又困。

爸爸特别精神，在家的时候，8点他已经在床上躺着，闭上眼睛了。可是，这都两个白天，一个晚上了，他怎么还不睡呢？是吊水里有兴奋剂还是他心理作用，还是回光返照啊？

——爸，你怎么不困呢？

不困。睡了他们就把我带走了。

——爸，你手机有电吗？

有。以后就没有用了。

——为什么？

手机也不能带下去啊！

——爸，把外套脱掉睡吧！

不脱。

——不脱衣服皱了不好看了。

要什么好看啊，以后都是塑料袋一套，哪能看到？

你妈在底下喊我

——没有，爸，妈回家去了。给你洗衣服呢。你听错了。

……

虽然爸爸现在有点幻听，还有点神叨叨的。但是，句句有回应。虽然他现在瘦到只有骨头了，但是，还能拄着拐走路，人还在。我跟病房里的人聊天

9:30，给他吃了安眠药。10:30，他才闭上眼睛睡一会儿。12点出头，起来上厕所。4点出头，起来上厕所。6点，护士来抽血。6:30，我妈来了。我的陪夜结束了。去上班。

但是，出纰漏了。夜里爸尿到裤子上了，他没说，或者说没有意识到自己没说，早上我妈来了才发现。妈来了，爸跟她说饿了，妈又怪我爸饿了没给他搞吃的。哎……

于是，妈晚上要自己陪。我又不想她那么累。请护工呢，又觉得没有必要，自己家人还能轮得过来。280一天，虽然给得起，但是就觉得爸还没到请护工的地步呢，这价钱，不值。说到底，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