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死亡的记忆（上）

一直以来，我都很惧怕死亡，怕亲人离世，也怕自己突然死去，而这种怕，也许是一种童年阴影。我从小身体羸弱，每每深夜梦里深处，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浮现那些关于死亡的画面，那么清晰，却不是那么真实。

应该是在我六岁左右的那年，大伯去世了。这也许是我现在都还记得的第一件跟死亡有关的事，隐约记得几个哥哥姐姐穿着白色衣服的样子，那时关于死亡的记忆，是白色的。

大约一年后，奶奶也走了。那是刚上一年级的某个日落，我放学回家，暗黄色的太阳余晖刚好落在那黑色的屋顶上，一些大人们跑出跑进，张罗着什么，我慢慢靠近堂屋的门，偷偷瞥到了红色的大棺材放在了堂屋的正门，前面好像点着一根蜡烛，稍微比门槛高那么一点，棺材的正面一片红色上一个黑色的大寿字凸显在那里(那会我可能还不认识这个字),快要正面看到的时候，我急忙的跑了过去，没敢正面看上一眼，晚上姑姑们都回来了，至今我仍能从记忆中看到她们伤心泪水。

我最后也没有见到奶奶的模样，能清楚记得她的样子还有两个场景，一是听到大伯去世的消息后，她伤心大哭，我记得那时她正坐在厨房的门口洗脚，她用脚拍打着盆里的水，大声的哭了起来，那时还小，不记得是谁和谁把她抱进了房间，但还是非常伤心的哭着，叫着。还有一件事是我弟第一次学会站立走路的时候，我朝她大喊着弟弟会走路了，她在厨房的窗棱上露出个头来，似乎说了点什么，我却不记得了，但她头上裹着那种很长的头巾，青黑的，我记得。

小时候经常会和爷爷奶奶睡在一起，房间里有两张摆成一个直角的床，一张爷爷的，一张奶奶的，房间的中间还经常生着一盆火，他们就坐在床上吸着水烟，叭叭叭的烟筒的水响声伴随着偶尔大声的咳嗽声那么交替着，被烟雾萦绕着，而我就爬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睡觉。

奶奶去世后，我第一次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是死亡，死亡就是姑姑们会哭泣，房间里的烟筒声时有时落了。

往后的日子里，我见到了很多关于死亡的事，而这些一直让我感到恐惧。

不知道是二年级还是三年级，学校对面的村子死了人，我们就站在操场边上看着，听着远处渐进逼近的锣声，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小心被一起牵走。从那时起，每当听到锣声，我都会回忆起那些去世了的人们。

后来每当村里或者邻村办丧事，我都基本不会随大人去。因为我内心极度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