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天,说冷就冷,前一眼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一转身便已风雨交加,人们还没做好越冬准备,就被一阵寒风裹挟着,仓促入了冬。
在我看来,北方只有两个季节,冬季和非冬季,冬季很长,四月到十月分属春夏秋,余下的日子都是冬季。冬季是最特别的,入冬后,人们的衣食住行要发生很多改变,比如吃什么的问题,无论大家最初想吃什么,最后十有八九要钻进火锅店,这在别的季节是不可能的。
就像人们给夏季贴上美腿、短裙、烧烤、扎啤等标签那样,如果也给冬季贴几个标签,我想火锅肯定能前排上榜,因为,冬季本就是属于火锅的季节。
据说古时农耕民族冬天吃的东西多为秋收后储藏,脱水而不新鲜,食用起来没什么滋味格调,智慧的人把食物放在锅里煮,边煮边吃,舒服裹腹,人们效仿之。游牧民族在行军打仗的时候,为了保证行军的速度,很少携带粮草,平时在马上吃两块肉干、抓一把肉松就当饭了,可那些东西吃一两顿还行,总吃也不是个事,于是他们缴获什么就吃什么,以此改善伙食,激励士气。
在北方游牧地区作战时,战士们喜欢把牛羊马肉烤着吃,撒上一点盐什么的,既美味又迅速补充体力。征服到了中原农耕区后,缴获的肉少菜多,就学当地人,打完仗以十人为队,支一口大锅,把肉和菜都倒进去煮,菜都已煮烂了,肉却还是生的,不容易食用,战士们便把肉割成小片涮,易熟且味美,从此有了涮肉。北方的渔猎民族,把采摘的蘑菇野果、猎取的飞禽走兽和鱼虾贝类放在一起煮,小伙子们边煮边炫耀猎取猎物时的英武,小姑娘们从锅中盛东西给族里的长辈和男人们吃,一族人为可以越冬感到喜悦。
广义上讲,把水烧开煮东西,都叫火锅。火锅对于现代忙碌的上班族来说就如古代行军伙食一样,做法简单,健康方便,一个电磁炉,几副碗筷就能支好大的场子。记得在机关工作时,每天加班到很晚,大家回到宿舍后把电磁炉支上,烧好水和料,就把肉卷、鱼丸、蔬菜下到锅里,每人捧着一个碗,虎视眈眈的看着锅中翻滚的食物,伺机夹取。等待的空档,拉开几罐啤酒,在推杯换盏中,一天的烦恼与疲惫都化解掉了。
北方军营的饮食文化中,从火锅演化的“饺子面”在基层官兵中颇有人气。饺子面,如其名字一样好理解,速冻水饺和方便面一块儿煮着吃,可根据需要加肠、加蛋、肉卷和蔬菜。刚到基层时,驻在郊区,休息时两三伙伴到小店煮一锅饺子面,喝几瓶啤酒,十分惬意。后来被派去带新兵,如果馋了就召几个排班长支上炉子,把食材一股脑往锅里下,三鲜饺子、牛肉面、羊肉卷汇起的味道,那叫一个绝。后来工作调动了,在新营地某角落,我再次吃到了久违的饺子面,东西还是那个东西,但已找不到当年的味道,越是频频举杯,越觉激情岁月已远,难免感怀。
家乡的大街小巷,到处是火锅,小锅大锅、碳锅磁锅、鱼锅肉锅、京锅川锅,从有蘸料到没有蘸料,从蘸料固定到可以自选,食客们的选择多了起来,菜品之多更是让人眼花缭乱。一到冬天,火锅店门庭若市,高端人士点好海鲜野味,喝上好的酒;寻常百姓点几盘肉、几个菜、几瓶酒,也是美美一餐;蹬三轮的师傅和摆摊的小贩回到家,约几人找小店,几大盘肉,一瓶小烧酒,也谈国事家事天下事,自在快活。
火锅是人类饮食智慧的产物,不仅在中国流行,在别国也受人喜爱,近年传入我国的种类颇多,如日式的寿喜烧、关东煮和韩式的部队锅等。
起初不知部队锅,待服务员把锅盖掀开,我顿时笑了,我笑军人的默契,所谓韩式部队锅,就是把泡面、泡菜、辣酱、年糕、饺子、午餐肉等携行食品放在一起煮,最上面摊个鸡蛋,撒点儿葱花、蒜末、黑芝麻,跟我军的饺子面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与战友捞着锅里的食物,忆着志愿军的故事,评说着如今的人和事,一时感慨世事太变幻,情悲烈处,喝一口烧酒,竟也醉了。
日韩锅好吃是不假,价格却也不亲民,只能偶尔招待贵客用。因颇喜之,休息回家时,习作关东煮,一面熬制汤汁,一面准备食材,妥当后,坐于锅前,随煮随食,烫一壶清酒,关手机电脑,看一下午闲书,时光轻慢流逝,情境更比味美。
有人问我为什么喜爱火锅,我说因为火锅是一种情怀,众人围坐,锅中翻滚,热气腾腾,谈笑间,杯筹交错,其乐融融。也因为火锅承载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与辛勤,收获与守望,见证了开疆者们的杀伐与奋战,以及随之而来的历史变迁和朝代更迭,更见证着自己奋斗过的青春岁月和草莽年代。
冬天冷,我有口诀可御寒,“肥羊肉一盘,百叶一盘,水晶粉半份,豆皮半盘,菌类、丸类、蔬菜各拼一盘,蘸料要麻酱的,行,先上这些吧,再来一瓶雪花勇闯天涯,凉的。”
走,还等什么,放下手机去吃火锅。
火锅的季节 火锅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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