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的故事里的这姑娘是我高中后到工作这么多年唯一交下的朋友。成天厮混在一起的室友不算。认识她的时候是大一社团纳新,对于那些家远的异乡孩子,社团纳新是学长学姐以纳新的名号来寻老乡的。湖南方言众多,真做到了十里不同音,所以东北话很容易辨识。某年我在教学楼四楼参加期末考试,隔老远就听见一口东北话,于是我抻脖子隔着一层楼喊,俊哥,你啥时候的车。他也跟我扯着脖子喊,周五的那趟,北京倒车。说这话的时候北方的孩子肯定不信,因为北方的教学楼因为怕冷都是封闭式,南方的教学楼,到都是湾湾的爱情电影里的那种开放式建筑。话到是扯远了,不过人在异乡,听到乡音是倍感亲切的。社团纳新第一天,我刚知道有这么个学姐是个老乡的时候,她就从嘈杂的人群中拽出来个人跟我说这也是老乡,吉林的。这个人就是俊哥。
现在想起来,认识到也有五年多了。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挺活泼,人瘦貌美,个也高,快一米七左右的个在南方哪个地方都是一眼就能瞅见。所谓长得好看的姑娘从出生起就被上天眷顾。自己身边无论熟的不熟的但凡长得好看的姑娘也没有活的不好的。不过这种思想也就维持到了和她喝过一次酒之后。本来我是不喝酒的,无奈毕业那年一帮发小非以你这酒量上大学肯定不行等等这种不靠谱的理由天天拉着我练酒。真到大学以后,也就喝过这么一次。还是白酒,一杯,难受的我后半夜睡不着觉,自那以后到工作就再也没喝过。酒喝多了,自然话也就唠开了,我向来是那种喝一点酒就要睡觉的人。半睡半醒之间听她说了很多关于她父亲、她妈妈与她弟弟的故事。
其实说来从小她也算在一个幸福家庭长大的,虽不富裕,但也衣食无忧。不过好的岁月只维持到了高中。大概是高一左右,她父亲意外去世。那个年龄段,正是父亲在心中形象最为高大的时候。不论是那次喝酒,还是以后她自己喝我在旁边吃菜,都能从她的话语中还原出那个父亲。有责任、有担当,像个军人一样的父亲。这样的父亲一定是这个家里的支柱。父亲走的那年,她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弟弟。两三岁。一个母亲,一个不懂事的弟弟和她。我记得她说她的高中只是遥望,和喜欢的人远远的遥望。她的生活不允许她再任性。索性她考上了大学,母亲带着弟弟改嫁。除了大一,以后的学费她到也能自己赚出来。
生活似乎还能继续。
母亲的不断改嫁和有一个不懂事的弟弟,让她无家可回。印象中大学四年,只有一年是回东北过得。跑了好多亲戚借宿,剩下的,不是在学校,就是在男朋友家过得。在别人家过年,肯定要吃别人脸色的。不过似乎生活也能维持。毕业了,在长沙找了一份编辑的工作。工资两三千,去掉房租,只够维持生活。和她大学时和我说的要攒钱给妈妈和弟弟买房的梦想有点远。毕业后的一年,大概是初春的日子。我收到了几张照片。在医院拍的片子,定不是什么好事。果然浑身是伤。具体事由我到不太记得,是男朋友打了她。在医院住了几天,工作也辞了。我问她回东北部,她说不回。无家可回。
生活总得继续。
长得好看的姑娘命不会太差。大概不到半年,便有了新的宠她的人。我问她怎么样,要结婚么。她说,不结婚,还是完美的人选,结婚。那是两家子的是,我决定不了。我知道她家里怎么样,也便猜到了结婚后的大概。今年年前,她问我老头老太太身体怎么样,我说都安康,她说她的姥姥去世了。再也吃不到姥姥做的酥饼了。连姥姥的丧事都没有赶回去。我问她那你过年回来么。她说不知道。大年已过,我闲来无事,就翻了下她朋友圈,果真没有回东北来。但似乎在湖南也不好过,男朋友他们一家回亲戚家过年了,只有她一个人在长沙,陪过她的也不过是路边一直路过的沙皮。三十到初二她申请了公司的值班。早九到晚九,至少还有事可做。大年初二,我忘了拜年,补了句新年快乐。等她回复,却是一张照片。方便面加了个鸡蛋。新年已过,元宵未到。她发来一张病例,问我你有没有认识学医的同学,我问谁啊,她说她妈。我问了一个大学学医的同学,你瞅瞅咋样。他问我谁啊,我说我大学一朋友她妈。他说,恶性肿瘤。我问什么概念,他说,癌症。可治愈么?他问我她家家境情况怎么样。想了许久怎么措辞告诉她,但最后都删了,无论有怎样委婉的语言,也掩盖不了癌症两字的恐惧,我所犹豫的和顾虑的,也不能对事实作出些许改变。终究还是告诉她了。隔了半天她回我,本来日子可以挺好的活着、我妈自己非要为了一个二胎儿子把自己逼到走投无路、现在她生病了二胎没长大、我像个孤儿一样。
我想起年前她姥姥去世的时候,我跟她说。我总以为苦难尽了,好日子也该来了。她说,也许吧。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