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书中,庄子对他所向往的理想人格(境界)还有这样的表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庄子·逍遥游》)(参考译文:在遥远的姑射山上,住了一个神人,肌肤有若冰雪一般洁白,容态有如处女一般柔美。不吃五谷,吸清风饮露水。乘着云气,驾御飞龙,而遨游于四海之外。)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而不能伤,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庄子·齐物论》)(参考译文:至人神妙极了!山林焚烧而不能使他感到热,江河冻结而不能使他感到冷,雷霆撼山岳而不能使他受到伤害,狂风激起海浪而不能使他感到惊恐。这样的至人,驾着云气,骑着日月,而游于四海之外。)古之真人……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庄子·大宗师》)(参考译文:古时候的真人……登高而不发抖,下水而不觉湿,入火而不觉热。)从庄子对“至人”“神人”“圣人”的这些描述我们可以看出,庄子思想中的理想人格和理想境界(逍遥)是对现实人生困境的超越,它是一种安宁、恬静的心理状态,是对个人精神的绝对自由的追求。对这种理想中的逍遥,无法用现实的语言来描述,因而只能通过制造各种意象,通过感性的、直观的形式,通过诡谲的语言来表述。这也正是庄子要通过各种不同的寓言、比喻来表达他理想中的逍遥境界的原因所在。
庄子的文章不但具有深邃的哲学思想,而且文章本身亦具有鲜明的特征,与儒家经典和其他的先秦诸子文章风格迥然不同。《逍遥游》就集中地体现了庄子文章的特色。第一,以寓言故事的形式表达思想。《逍遥游》阐述的是深刻的人生哲学思想,即什么是自由,人如何获得自由的问题。但是,庄子并不是通过理论的逻辑论述来阐明这个问题的,而是通过一些具体的、形象的寓言故事,如大鹏南飞的故事,蜩与学鸠的故事,宋荣子的故事,来展现作者的思想。这些故事将庄子所追求的那种玄妙的、难以表述的逍遥的精神境界,形象地展示出来。司马迁说庄子“著书十余万言,大抵率寓言也”。《庄子》全书共有一百多个寓言,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寓言故事集。通过寓言故事来阐述思想是一种很好的、也是特殊的方式,有意会之妙。庄子对这种方法的运用可称典范。第二,想像丰富,境界开阔。阅读《逍遥游》,我们无不被庄子极其丰富的想像力所折服,沉浸在庄子所创造的奇幻世界当中。如文章开头写鲲的神奇变化,鹏的翱翔太空,想像十分奇特,给人一种开阔的境界。丰富的想像使庄子的文章汪洋恣肆,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第三,庄子的文章在语言风格上别树一帜。清人方东树说:“大约太白诗与庄子文同妙,意接词不接,发想无端,如天上白云卷舒灭现,无有定形。”(《昭昧詹言》卷十二《李太白》)这个说法很恰当。庄子的文章不是词意相接、逻辑严谨的论述性的语言,而是语意变化、跌宕跳跃的诗性的语言。在这些变化多端的文字背后,又蕴涵着深刻的含义。《逍遥游》体现了庄子这种典型的语言风格。它忽说大鹏,忽说蜩与学鸠,忽说斥,忽又讲到宋荣子和列子,让人应接不暇,但我们从整体上来看,这是作者在说明所谓的“小大之辩”,这样,文章中的各种比喻在文意上又是统一的。总之,阅读《逍遥游》,或者阅读《庄子》书中的其他文章,都必须了解庄子文章在语言上的这种风格,既要欣赏庄子变换多端的文辞,同时更要注重语言背后所蕴涵的意义,这样才不至于被表面的文字所迷惑,不迷失于庄子奇幻的语言和故事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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