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没有想过,自诩冷静的她,会因为路人没有证据的指责落下泪来。
疫情下,加拿大要求公司尽量让员工在家上班。这样的规定延续到了第二个年头时,在加华人都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孤独。珠珠那些没有成家的朋友纷纷约珠珠出去玩,散散心。这样的生活持续几周后,珠珠终于有了一个空档和男友阿诚出去吃饭。
疫情严重时候,加拿大不允许人们在餐厅里面吃,只能打包拿回来。解封后,珠珠特别渴望着在餐厅里想用刚出炉的饭。当然她也对疫情有一些警惕,所以定了餐厅外面露天餐桌的位置。那天珠珠打扮好,中午等男友和朋友打完球就一起去餐厅。但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他们没办法吃。于是珠珠带着男友去另一家餐厅随便吃了一点。
好不容易和男友一起出去玩,珠珠想着还应该制造一点浪漫,于是带着男友一起逛商场,想给男友买个运动的衣服。珠珠选完东西后,就发现结账点有两个收银员,但他们面前各有一个客人,没有其他客人排队等候。这样的排队方式默认是客人可以选一个队伍排着。但珠珠想着也没有其他客人,所以干脆谁先结完账,就去排哪里。谁能想到那两位客人都极其难缠,珠珠等了十来分钟还没有结束的感觉,边去逛结账旁边的首饰和香水。
珠珠有时候觉得加拿大的结账太迁就“奇葩”了。她经常在各种超市和商场那里等一些极其难缠的客人和收银员交流半个小时。比如有一次她去超市,前面的大家不紧不慢掏出来几张报纸,然后说这个报纸上某个报价比你们便宜,按照你们的“最低价保证”规定,你们该按照这个报纸上的价格给我结账。收银员仔细比对日期和商品,输入了其他超市的价格。这样的比价有时候还需要超市管理的引入,所以等二十分钟以上并不稀奇,而珠珠和其他排队的客人只能在队伍里无所事事。
珠珠面前的客人也是不断提要求,收银员打电话订货,去后面拿货,比较尺码,客户要求换颜色,又去仓库……忙了很久之后,客户终于结账走了。当时后面队伍已经排了一些人了,珠珠想着我这么早就在这边,其他人应该会看到,但一个人高马大的白人大姐直接冲到了柜台前,她男友也看到了珠珠的行为,大声质问珠珠:“你在干什么?滚出这里。”
白人男大喊“滚出”的样子让珠珠想起有一次去沃尔玛,她和几个人在排队。突然有个华人老人推着老人代步车,直接超越队伍,把东西放到了收银台上。队伍前面的一个白人男也是非常愤怒,直接推搡老人,说:“你怎么插队?”老人连忙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解释:“我没有插队,我只是把东西先放过来,在这里等着。”白人男还是特别不满意,说要去投诉给经理。那个老人对珠珠说:“我是老人,我先放在这里,才能坐在代步车上。”
在老人的解释下,珠珠理解了老人的动机,但她还是装作没看到,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珠珠这次被其他客人攻击后,她突然明白了那个老人的感受。对方根本没给珠珠解释的机会,直接给珠珠定罪为插队的人。珠珠在工作里也不算伶牙俐齿的类型,她正在心里盘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时候,眼泪就已经出来了。珠珠想,我没必要为这件事哭,也许是一天积累下太多委屈了。不论是暴雨,还是泡汤的餐厅。
珠珠转身想要默默回到队伍尾巴,男友冲上前来,对珠珠说:“咱们去后面排队吧。”珠珠突然就不想走了,明明男友早就看到自己在排队,还是要这样让自己用行动承认自己是没道理的。
珠珠身后的一个白人大姐站了出来,对吼珠珠的男客人说:“请等一下,先生,你还没有问过这位小姐事情的经过呢。”其他几位客人也开始说,好像在进门时候看到珠珠已经站在这里了。珠珠很想感谢这位仗义的大姐,但眼泪让她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一位客人提议说要看看监控,看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一位客人要求那位男客人道歉,不是为了事实,而是他的态度,他不能这样不友善。
那位男客人见状带着自己女友溜走了。这时候经理也出来了,说可以先给珠珠结账。珠珠觉得这件事很黑色幽默,作为事情中心的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事情就好像有了结果。
回家后,珠珠问男友:“为什么你当时不帮我和那个客人争论?你看别人都在替我说话,你是我男朋友,却叫我忍气吞声。”男友阿诚说:“那你不是也没受到委屈吗?”珠珠反驳说:“那是因为有其他客人为我出头,不像你,只叫我忍着!”男友不屑一顾说:“你有没有看过一个新闻,国内有个女的在餐馆被喝醉的邻桌男的骚扰,气不过,逼着男友为自己出气,结果男友被对方砍死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被砍死,你才满意?”
珠珠不再回话了,不是觉得男友有道理,而是感觉到一种浓浓的失望,她觉得说什么话都改变不了男友了。男友没有一次为她出头过,一旦她和别人吵架,男友总是那个嫌她丢人,要拉着她离开的人,从来不问她是不是有道理,是不是受了委屈。男友讲的故事好像在说,她不顾大局,好面子胜过男友的生命。可生活里,珠珠总是那个付出更多的人,男友永远只是躲在身后享受她争吵来的成果。
她想起之前在华人论坛上看到这样一段话:家庭成员能够提供的四种价值,如果一种都不能提供,就断舍离吧 1)经济 2)家务 3)情绪 4)长相身材(赏心悦目)。珠珠很要强,挣得不比男友少,平时也承担大部分家务,可是男友好像很少尽伴侣的义务,比如有一次珠珠说自己在公司被同事针对,男友说那是因为她情商低,她应该改改。
如此种种,让珠珠突然觉得,即使两人结婚,生了小孩,自己也是那个需要自己躲在被子里痛苦的人,男友永远坐在客厅打游戏,觉得事不关己。这样的感情又有什么意思呢?
珠珠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提分手,男友一定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但那也没关系了,有的话说过太多遍,已经没意义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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