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
浮桥。
波浪翻滚,桥若浮萍。
两串碗口粗细长链,联出一排小舟,便作曲逆河中随波荡漾的浮桥。
楚柔趁了夜色到得曲逆河畔时,天色尚未放白。
寒风瑟瑟,渔火阑珊。
从前熙攘繁茂渔火,如今权作桥头照亮。
桥畔左右各一石亭,既作固绑铁链的钢墩场所,也是守桥收税的门闸所在。一条横幅迎风招展,上书:“过桥十吊,童叟无欺“。
“过一回桥就要十吊铜钱,恬不知耻还讲童叟无欺,我看倒是童叟全欺!“楚柔心念着,便近身而来,抬眼瞧处,就有通天帮的四五十个门徒,围在河畔几堆透亮的篝火前取暖,管你白昼黑夜来渡河过桥,非得留下“人头税“不可,否则这几十个壮汉各提凶器一拥而上,只教你有来无回。
楚柔紧握了“柔光寒水剑“,整整衣衫,昂首挺胸,大步流星,便向桥头行来。跳跃的火光映着她的面容俏似新月、闪着她的目光灿若朗星。
通天帮这一众门徒为首的是那“闹海夜叉“燕大膀的胞弟,“穿云夜叉“燕四膛。这燕四膛后背一柄短把“凤翅镏金镋“,人长得短眉鼠目、四肢长条,远望犹如一只长臂猿猴度法成精。
燕四膛瞧见楚柔停也不停就往桥上闯,便大吼一声,跳到她近前,抽出凤翅镏金镋胸前一横,拦了去路,厉声道:“呔!那丫头!没看到这幅上面写着过桥要十吊文钱吗!不识字也不问一声!不瞧你是个女娃,我这一镗砸下去,可是管杀不管埋!“
楚柔闻言,媚眼微笑,停住脚步,玉手一伸,道:“好哇,给我吧!敢情还有这好事儿,怕我这远道而来的,盘缠没带够,过个桥还给发十吊钱。你们通天帮真是不错呢!给我吧!“
“给你什么?“燕四膛黑脸一沉,低头一问。
“十吊钱呀!你不说过桥十吊钱吗?我正要过桥,给我十吊钱呀!“楚柔故作一本郑经道。
“哇呀呀呀!你个女娃,是来找茬的吧!我们通天帮奉官府之命,派诸位兄弟日夜值守为修缮浮桥积款,哪里来的道理要给个女娃发钱!你当我们是笨蛋蠢猪不成!“燕四膛气得满脸青绿,哇呀乱叫!
“这是你自己认的呀!“楚柔玉指指向燕四膛,笑道。
在一旁的门徒们早有听得明白的,上来抢道:“四爷,这女娃哪是来交钱过桥的,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楚柔玉颈微扬,道:“不错!本姑娘听说你们通天帮在这曲逆河边强征民船修个浮桥,谎借官府之名,坐地收钱。今日一见,果真不假!知趣的赶紧收了场子把桥闸打开!不然的话,姑娘我一剑一个,也管杀不管埋!“
燕四膛哇呀怪叫,刚要动手,便有这一左一右一胖一瘦两个门徒,立功心切,各拎了五尺哨棒跳将过来,道:“四爷稍安勿躁!杀鸡焉用牛刀。待我兄弟二人把这女娃娃绑了,正好给四爷作姨太太!“
来的正是燕四膛手下两个劣等门徒,胖的名唤孔里红,瘦得名唤孔里青。
孔氏兄弟话不多言,分开左右,舞开哨棒,便向楚柔砸来!
楚柔说笑归说笑,眼见两门徒两棒齐头砸到,侧身一招“旱地拔葱“点地跃起,闪过棒头,纤手攥握长剑贴在身前,凌空紧跟一招“双龙探海“,细腰拧力,娇身旋势,两腿反踢,左右脚各奔两门徒腮下蹬到!
这孔里红孔里青仗着通天帮欺横乡邻,只顾鱼肉百姓,素日哪有功夫习武练棍。这举棒来砸使的都是周身蛮力,怎比得楚柔身法轻盈、手段迅捷、内功精湛,只一招,这一棒砸空,未及还神,便被楚柔踢个正着!
但听呯啪声处,孔里红、孔里青被楚柔这两脚夹着内力的劲道蹬到下腮,震出两三丈高四五丈远,嗵啪啪摔在地上,这脸上被踢肿得可真成了又红又青。两条哨棒,叮叮当当,弃在一边,两兄弟倒在尘埃,只觉眼冒金星、胸口发闷、嗓口发咸,连口喷血,当即晕厥不醒。
楚柔凌空“燕式抄水“,并腿展腹,轻拈娇躯,翻个反身,站定身形,但见衣袂飘然、青丝柔然、俏笑嫣然,端的英姿飒爽、帅气佳人!
那通天帮的几十门徒瞧见面前这娇滴少女,竟有如此功力,一招踢晕孔里红、孔里青两兄弟,心有大惊,也不再烤火看戏,各拎了兵仞群起攻之、扑向楚柔,个个嘴里还叫喊道:“兄弟们一起上!““兄弟们拿住这个妖女!““兄弟们不要让她跑掉!“
“穿云夜叉“手擎短把“凤翅镏金镗“往后一让,心中暗想道:“凭这小丫头再厉害,总归双拳难敌四手,今天也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她这身手如此了得,先拿了再说!“便闪在一旁想个坐山观虎斗。
楚柔见一群通天帮门徒凶神恶般掩杀过来,抖手拽出“柔光寒水剑“,促步连跃,玉腕疾翻,剑花频出!便如一只通蓝蝴蝶穿在刀剑丛中。任这群恶徒如何刀劈斧砍、枪挑锤砸,就是沾不上楚柔衣身分毫。
楚柔在这群张牙舞爪的门人之中闪转腾挪,剑不虚出,单袭空档。挥剑拨开迎面而来的三四柄刀剑,手腕再抖,剑梢疾进,剑花生处,那三四个门徒手腕便是齐刷刷一条条三寸长、半寸深的血口,一个个弃了兵仞,捂住伤口,惨命呼号。
但觉身后又有四条花枪呼喇喇刺到,楚柔挺身抱剑,跃高丈余,身姿凌空平躺,躲过枪锋,头脚作轴,娇躯粘住花枪长柄,疾速旋身,便如一只横起的陀螺,眨眼“滚“到四个花枪门徒近前,四名通天帮门徒从未见过如此身法,四杆花枪没及收势,楚柔悬空展腰、剑划下弧,一道半圆青光闪处,四个人,八只手腕,齐齐八条三寸血口,四人应声惨叫,丟掉花枪,疼成一堆,掩伤大号!
那“穿云夜叉“燕四膛瞅准时机,犹乘楚柔飞跃落地不稳之际,腾起细长身形,当空连跃,果不负“穿云夜叉“的名号,轻身功夫端的了得!瞬时蹿在楚柔顶空,展身挥臂,一条短把“凤翅镏金镗“猛挂金风袭向楚柔!这柄短把“凤翅镏金镗“长有五尺五寸,前端三股利仞,正仞出锋,侧仞展翼,形似火凤展翅,打磨得金光闪闪、寒气森森。镗超百斤,乃重长器械,但被这镗削到,着实要皮开肉绽、骨断筋折!
楚柔习得穆光明“鸿图剑术“真传,便已练就耳听八方的本领,当初在雍西凉州戈壁与穆光明、萧莹、楚刚四人力敌三千疾风铁骑,九死一生。群战经历,可不是这欺软怕硬的燕四膛可比!尽管他轻功号称穿云,这短把凤翅镏金镗也使得炉火纯青,怎奈俏楚柔身法奇快,早已料得这长臂猿猴样的燕四膛会有这突袭一下。但觉身后头顶,恶风不善,楚柔旋即左腿平伸,直直向前,两腿分叉,平齐贴地,身形前弯,缩颈藏头,将将避开这镏金镗的凌空下扫。
好个楚柔,让过镗锋,使一招“鸾凤离巢“,以腰作枢,两腿贴地,划弧收势,身往侧旋,便如一只离巢的蓝色鸾凤,臂腿协力,跃起娇躯!乘燕四膛身往下坠之机,紧一招“狡兔蹬鹰“,由下而上,摆臂出脚,凌空正正实实踢中“穿云夜叉“的小腹!这一脚,径直将要下落的燕四膛又悬空踹出五六丈远!这燕四膛乱翻着跟斗,手一撒扔了镏金镗,沙包一般跌在尘埃,手捂小腹,口渗鲜血,站不得起。
那群没伤的门徒也不敢再近战楚柔,都退到燕四膛身侧,一个个战战兢兢、面面相觑!有两个门徒弃了兵仞,扶起痛不欲生龇牙咧嘴的“穿云夜叉“燕四膛。也有几个门徒在喊:“赶快去请燕大爷来降这妖女!““凭了燕大爷闹海夜叉的名号,倾我们通天帮之力,也要将这妖女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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