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鲤鱼

引子（一）

我想要记录下这个故事，因为它带给我的不仅仅是震惊，还有一些其他无法形容的感觉。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不敢相信我成为了这场残忍的仪式，对于我们来说是灾难的经历中的幸存者。我写下来，以此纪念因为此而离去的人，告诫以后的人们，祭奠那个可怕的曾经。
要说这件事，我思考再三后决定从一个梦开始说起，没错，就是老套的开头，但是我不确定这是一个梦还是两个梦。两个完全不同的场景交织，一条下着大雨的巷子，一个火光冲天夜晚，罪恶就此开始。
一一庄苾

下雨，很大很大的雨，好像是我遇见过最大的雨，最惊人的大雨。
天灰蒙蒙的，可是没有打雷，没有闪电，就只是下雨。
衣服全部都淋湿了，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头发也散了，黏在脸上。水一直流进眼睛里，眼眶红红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呼吸声，还有脚步在雨水中溅起的水声。

夜色中，一个苍老的看不出男女的老人裹着黑色的破布，围着一个巨大的铁盘缓慢旋转，铁盘像一个钟表一样有一个像时针一样的铁条，大钟一样的铁盘上淋满了汽油。老人手持一把火把，表情神圣、严肃的不可侵犯。

地上的积水很深，一直没到小腿，渐渐走路也变得艰难更别说跑步了，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在水中走路的感觉和酷刑差不了多少，可是我还是要一直往前走，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要！可是我就是追不上，不知道这是我追过的第几条街道，第几条道，我只知道我很累，很累。

梦里另一头，许多人都站在远处的草丛中看着，有的人抱着旁观的心，有的人紧张的快要窒息。十二个小孩围坐在大铁盘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小孩经受不住压力哭了起来。有几个孩子年纪还很小，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还那么小，年纪那么小就要经受这么残忍的事。

大雨中，我跑不动了索性坐在地上，我很狼狈，很疲惫。同时觉得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追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我慢慢地走，水已经淹没到腰部，我这次是真的跑不动了，心一急便对着前方大吼：“喂！”
出乎意料地，前方的身影突然停下，但是没有回头。他停下了我反而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不跑了？我就这么一直站着，那人也就这么一直站着。要是你早停下来我就不用跑这么久了。

他同样坐在围着大铁盘的圈子里，手心冒汗，他紧咬着嘴唇，也不出声。可是他的内心承受着巨大与恐惧。月光照着他的左脸，火光照着右脸。从此以后是归于平静，还是开启一场腥风血雨，全在于此。

这么站着总不能解决问题。我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感觉我快死了似的，全身好重，可是却再也跑不动了，只能慢慢地走。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眼睛好红好痛，理了理头发。那人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停狂奔，很有耐心地停下来。
雨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用同样湿的袖子擦了擦脸，背影离我已经只有一米的距离了，我停下来了，我看着这个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你是谁？”我知道追了别人几条街突然问别人是谁很神经，但我是实在不知道。

另一边，举着火把的老人嘴里念叨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话语，然后用火把点燃了铁盘上的油，烈火迅速占领满铁盘。所有人屏住呼吸，见铁盘上的大指针在烈火燃后迅速旋转。火光冲天，照亮天边。他双手合十，祈求上天不要让指针指向他，其他的孩子也在压抑中等待。

那人突然回头，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戴着红色围巾，手上系着一条红绳。
让我惊讶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他身后突然跳出一条和旁边高楼大厦一样高的红色金鱼，撞烂了窄小巷子里的围墙，飞跃而起！
我听到大楼坍塌的声音，看见倒下的墙砖在没到腰深的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那瞬间我觉得是鲸鱼出水，在如此小的小巷子里为什么会有这只怪鱼的出现，或者不是怪鱼，而是——怪物。
我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大一条金鱼，这么这么大，巨大到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大到超乎我的世界观。
男孩手腕上和脖子上的红色印着身后飞跃腾空跃起的金鱼刺痛我的眼睛，男孩完全转过身来道：“我们以后会见面的，所以我提前来打声招呼。你可以叫我红、围、巾。”

指针开始疯狂地旋转，老太婆的黑色的衣角擦过火苗，周围的人开始唱起一首不知名的歌曲，用手拍着节奏。
渐渐地，唱歌的人们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手掌拍出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指针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火燃得越来越高，更高，更大！

停下了
归于平静。

“神灵啊，您已经帮我们做出了选择。你就是天选中的人。你的肩上从此背负着这里的安宁！”老太婆站直了，眼角的皱纹表示她的喜悦，她对着他激动地说着。周围的人鼓着掌，大家都放心了，开始欢呼起来。只有旁边一对夫妇无声在哭泣，从此以后他就像是走赴刑场一样，他们要见证自己的孩子一步一步走向危险，然而他们却无能为力。
他抬起头来，瞳孔里反射出烈火中的指针准确无误地指向他。夜色正浓。

我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下着没到腰部大雨的小巷子，带着红色围巾和红绳的男孩，还有……无比巨大的金鱼？现在我环顾四周，没有金鱼，没有大雨，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一切的一切都告诉我——
这是一场梦。
梦境无比清晰，无比诡异。这是一场比现实还真实的梦境，真实到可怕。没有那么简单的样子，我觉得似乎在暗喻着什么，我希望是我想多了，明明知道是一场梦可是还是让我的心有些慌，再次躺下时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心里无比烦躁便腾地坐起来。
在床上干坐了一会儿，感觉空气变得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光脚走到窗前“哗啦”地拉开窗帘，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风，没有雷，但是空气十分压抑，好像要下大雨了。这是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雨，雨前最后的时刻。
天下大雨，必出大事。
你可以叫我红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