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在天注定是阴霾的日子,初春的细雨零星地敲打在我的窗户上,在远方的我阴郁的心情难以名状,或许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吧?此时,朋友正好打来电话说覃老师已驾鹤西去!生死别离,万种离愁,不禁勾起十几年来我与覃老师交往的点点滴滴。
我最初认识覃老师是在1993年的一座偏僻的大专院校里,当时我是大三的学生,是新绿诗社的社长,学校由我来主持全城大中专诗歌创作交流会。那天晚上,一位发发苍苍的老者在诗歌创作交流会上发言:“写诗要深入生活,体察人生,所谓的‘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也正是这个道理,诗歌离开了现实生活便 成了无水之源,无本之木。我很关注学生们在党报校刊发表文章的学生,特别写诗歌的学生,其中在座的新绿诗社的社长的诗歌写出大学生生活以及故土的情怀,抒发了一名当代大学生对国家对社会对生活炽热之情。”我一听,感觉到面红耳赤,一是我只是个无名小辈,哪配得上这么高的评价?二是我竟然不知道发言者就是对古诗词研究很有造诣的覃老教授!
之后,我与覃教授交往渐密起来,主要请他为我们几个狂热的诗歌爱好者开“小灶”——作古诗词辅导,请教一些古诗文的韵律平仄知识。起初,我们几个也学写起不明不白的古诗文来,可是,一拿到覃教授那里,往往被他改得面目全非,而且,覃教授滔滔不绝地在那里讲一些古诗的对仗平仄问题,慢条斯理,严然就像古代私塾的老先生。一时一长,我们几个感觉到古诗词带给我们只是一种刻板,说白了好读不好写,平仄呀对仗呀,弄得我们几个焦头烂额,我们实在太难了!因此,对学习古诗文 学习创作不禁日渐厌烦:反正学这没什么用,都现代了有谁还这么去讲究这么呆板的知识呢?就打算半途而废。
我们与覃教授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就是每个周末上午相聚在西边的阶梯教室听覃教授讲授古诗词,下午我们照样创作,然后送给覃教授批改。我们随着时间的推移,越觉得学这个没啥用,也就越提不起兴趣。而覃教授却越讲越来劲,不厌其烦地为我们解读赏析古诗句的美韵及意境,讲到动情时竟手舞足蹈,忘乎所以,这成为我们在宿舍里“半夜谈”,感觉得这么一位老教授不可思议。要知道,覃教授是义务给我们讲课的,没有任何报酬,在经济盛行的年代,这是多么难得可贵。但,无论如何,我们几个这周末再也不愿意再听他的辅导了,就索性睡个懒觉。殊不知,覃教授一直在阶梯教室等着我们!待到太阳升到半空时,他便急匆匆跑到我们宿舍,见我们一个个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急促地说道:“你们染上什么疾病了?要不要去校医看看?或者,我去叫校医来探探,否则,染上什么疾病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讲我们没有什么病,健康得很,这下,覃教授才长长舒了口气,随即把教室“搬”宿舍,依旧慢斯条理地给我们讲授古诗词今用的重要意义,我们被覃教授这学者的风范感动了,也许就是“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这种气质所锁定吧,我们之后不再有半点的杂念,跟随着覃教授学古诗词,一直到大学毕业。毕业后,我们几个偶有小聚,我们常常提起覃教授,也不知道他身体好不好,正因为有他这种一丝不苟的学者风范,我们走向党政部门、企业、学校,承接了覃教授这种敬业的衣钵,我们很快在自己的事业上弄得风生水起。而今,忽闻斯人已去,我怎么不无限地悲痛?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断与覃教授深交,方才得知一些政界要员、成功人士、县乡教师,不少是他的“门徒”。都说孔子有三千弟子,而他培养出来的学生如今遍布全国各地,他的弟子何止三千!而今,斯人已去,我相信各方弟子会象我一样无限地悲痛。
覃教授一生活到老、学到老。走进他的房间、卧室是书,书房是书,客厅是书,茶几是书,凉床边也还是书。他说:“书山有路,学海无涯,一生看书,写书,学做人,其乐无穷。”我说:“教授,你都是大学问家了,还用在学做人吗?”他一听,一脸严肃起来,说道:“学做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哪有半生学做人的道理?人无完人,贵在朝闻夕改。”也正是如此,他一生淡泊名利,致力于教书育人。他常常被邹韬奋先生写的《萍踪寄语》《萍踪忆语》所感悟,他讲这是30年代新闻性散文中少有的佳作,因此,他也冒昧地用“萍踪”作为他的笔名,在各大党报媒体上发表不少的时政论文章,颇受大家喜爱。他自创“萍踪书室”,门联上贴着一幅对联“萍水有缘书作伴,踪形无畏室为天”以自勉励志,自谓为“橐笔天涯,萍踪万里”远走他乡的文人,寓意为一生专注于做学问、著书立说,追求一种洒脱和正气坦荡的人生理想。“铁肩担道义,妙笔写春秋”“文章不随岁月老,青山长绿水常流”就是他一生事业生活的真实写照,在我们眼中,他真正是一位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资深教授。
那年,我在乡下挂职,平时总被一些琐碎的政务所累,繁忙中似乎遗落某样很珍贵的东西,但又觉得没有什么东西遗失啊。有个周末,乡里的干部都回到自己附近的家,而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乡府大院里游荡,黄昏中的我,突然想起我之所以落,是我很久没有拜访覃教授了!我连忙赶上最后一趟进城的班车,巅巅波波4个小时,当我来到覃教授家时,已是华灯初上,夜幕渐浓。可是,80多岁高龄的覃教授不知何时起身体却异常虚弱,一见到我,便喃喃地说:“喔,你就是那个新绿诗社的社长,是社长......”眼角竟流出晶莹的泪花,我们师生俩执手相看,竟无语凝噎!谁知道这一别后竟是我们师生的生死之别!
莫道萍踪随逝水,自有明月伴云间。不知从何时开始,也不知道到何时结束,教授已成为我人生的加油站,成为我获取人生精神食粮取之不尽的宝库。师恩与天地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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