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和小白

3月14号:晴空万里

小黑和小白，一个被送走了，一个被熟人索要了去，它们都去了哪儿？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长多大了？

此刻，它们在这暖阳下玩耍吗？

院子里只剩下这只年轻而又孤独的狗妈妈。它依然那么瘦弱，黑亮的毛依然光滑。它静静地躺在那儿，是在想念它的这一帮孩子吗？

天空瓦蓝瓦蓝，碧空如洗，有风拂过，高耸的树梢摇曳，微见黄蕊色，似有嫩芽萌生，春天是真的来了。

若不是公路，树木，村庄，田野就成了一整块辽阔无比的绿毯，现在，它们被纵横交错的公路，分割成小的一块块。那一块块的绿翡翠中间，不时有调皮的油菜花，招摇着它们的金黄色泽，提醒着人们这春天并不单调。偶有路边种的粉红色桃花在车窗旁一闪而过，宣告着这个季节的万紫千红。

半个月没回老家，大地已变得五彩斑斓，生机鸯然。

半个月没回老家，大黑狗一大家子已远隔天涯，也许此生，再没机会全家团圆。

娘说，一正在老家盖房子的亲戚看中了小白，最后一个孩子的小白，瘦瘦小小的小白，好像并不讨人喜欢的小白。这家人久不在老家住，远在外地。娘有点不舍得，可碍于情面答应了。

中间小白回来一次。那家人就在后面一排盖房子，小白跑回家来了！来抱的人娘不认识，原来那家人又把小白送给他亲戚了！早知道不给他了，娘喃喃道，好像是自家孩子给人抱养了去，总担心它不被善待。

我看了一眼那么瘦小的大黑妈妈，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总觉得它还是个孩子，它就是农村那种小土狗，黑色，长的不大，又瘦。

它是很小时跟着爹到家里的。爹去地里转，回来时不知道从哪儿跟来的，怎么撵也撵不走，在村里呦喝也没人认领，就把它养着了。

我的记忆里家里得有几十年没养过狗。

那年我六岁，家里养了一只小狗。那只小狗每晚就在床边躺着。一张很低的小凉床。有一天早上醒来，我的左手无名指指甲没了，大人们的推测就是我把手伸下来了，被小狗咬了。

所以，我从小就害怕狗，上小学时每天早晨上自习，天还未亮，有时侯还皓月当空，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起那么早。

每次一开始走出家门，心里就满是恐惧。必经路口的那一家，总有一只大狗汪汪狂叫，总让我胆战心惊。那时候都没院子，我时刻都得提防着这只大狗从我看不见的地方窜到我身边。

我童年上学的全部恐惧都源于狗。所以，并不喜欢狗。尽管狗实际上忠诚又顽皮有趣。

眼前这只勇敢的狗，刚做母亲却又短时间内子女纷纷离散，接下来，它要怎样顽强地继续它的生活？它怎么那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呢？

我又看了它一眼，有点钦佩。

3月1日，晴，周六

再回老家，不见了小黑。娘说嫂子把它送人了。她们又要出门了。娘腿疼的走不好，自己做饭都有点难，还得腿脚不停地给狗弄食儿吃。

我有点想小黑了。它的毛乌黑有光泽，摸上去像婴儿皮肤一样光滑。它是个小狮子狗，因为毛长些，圆滚滚的，看上去得比小白大的多，也就比小白更活泼好动。在院子里跑个不停，也更惹人爱。我们总是逗它，抱它，给它牛奶喝，给它拍照，以至于忽略了小白。

现在只剩小白了。它好像寸步离不开它娘。一会儿吮吮奶，一会儿又蹭在娘旁边睡大觉。丢一小块蛋糕下去，它也总抢不到，小孩子都笑它笨。

与小黑相比，它有点丑。其实也只是小了点，脏了点，它雪白的毛因为总有泥土混杂其间，看上去灰不溜秋。

它安静地陪在它娘身边，丑可能也是一种福气吧。

哪能想到，下次再来的时候，已经无缘相见了呢。

2月23号  晴好有风

年后第一次出门，第一次回老家。惊喜地看到了小黑。

我之前不喜欢狗。这次是因为这小黑的黑和肥吗？它好像把它母亲的营养全吸走了。它的毛真好看！它跑动起来更好看！圆滚滚的，像蹒跚学步的婴儿，让人总疑心重心不稳，可它又总不倒。

它的两条前爪竟然是雪白的！长而乱的毛让它看起来像个威武的小老虎！它的眼睛那么清亮又炯炯有神！它看上去比小白高大了半截。

它俩挤挤挨挨的蹭奶，它们的母亲一大黑真瘦！还这么小！

我看着它们一家三口。我在给娘洗头。阳光下，娘的发如雪。我用梳子一根根轻轻地梳，不知道这每一根白发都藏着什么故事，我忽然发现，其实我对娘一点儿都不了解。不了解她的人生，甚至于不了解她的所思所想。

爹蹲在院里仅有的那一小片，不是水泥的土里，他在点黄瓜籽。他把土揉得细细的，轻轻地覆盖在上面，虔诚而又充满希望！

儿子和外甥又在逗小黑和小白了。

这个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