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的遗憾

  “你老母亲咋会有你这样的畜牲，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还回来干啥，咋不死在外面，你看看你爸成啥样了……”在三奶奶坟前，大家都沉默了，也许是心寒，抑或是同情。叔的不孝，让我们的心凉了一大截，三奶奶的遭遇，让大家倍感同情。

 两年前的秋天，没有往日的秋高气爽，仍是烈日当空，太阳像大火球一样烘烤着大地，成熟的谷物弯下了腰，等待着收割，整个村子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村民们忙得不可开交，三奶奶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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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是三奶奶的独生子，常年在外“打拼”，年过五十的三奶奶三爷爷相依为命，为了减轻儿子的负担，两位老人在家并未闲着，而是承包了一些田地，每年要收割5000斤左右的稻谷。

  那天像往常一样，天还未亮，三奶奶便出门干活了，晚上8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晚饭过后，三奶奶乘着月色到地里摘豇豆，准备第二天的菜，因为白天实在太忙了。

  不料，月色通明，恶蛇乘凉，缠于枝干，吐露长舌，三奶奶受惊摔倒，倒在高坎下面。幸亏捉田蛙的年轻人听到三奶奶的呼救，将她背回了家。可是三奶奶的脚崴了，腿摔出了很多血，三爷爷十分焦急，执意要带她去看医生，却被执拗的三奶奶呵斥道“摔个跟头而已，花那冤枉钱干啥……”三奶奶的倔脾气是村里人尽皆知的。

   第二天，三奶奶走路一瘸一拐的，但还是要坚持出门干活，三爷爷极力劝阻，但三奶奶吼道“干啥?这天气要是再不割完谷子，一旦下雨，全得烂掉，老娘死不了……”这倔脾气又来了，三爷爷怎么也劝不住，只得由着她。

  晚上回到家，三奶奶躺下了，腿脚肿得厉害，第二天完全下不了床，三爷爷慌了神，赶紧背着她去医院，医生开了两张药单，中药西药各一张，医生特别嘱咐她要按时吃药，按疗程吃，直到痊愈。看着三爷爷手里提着的两大包药，三奶奶一直犯嘀咕，刚到家，她把其中一张药单子撕得粉碎，三爷爷未来得及阻止，只得无奈地叹息“哎！你这是何苦呢……”“老娘的身板自己知道，两副药一次就得两三百，骗人的……”三奶奶的倔脾气又上来了，真的让人心痛。

   接下来几天，三奶奶在家养病，三爷爷每天要照顾生病的三奶奶，喂养一头母猪和十几只小猪仔，还要下田收割稻谷，三十六七度的高温曝晒，他也未歇息。几天下来，三爷爷身体越来越瘦，看起来又黑又苍老。

  三奶奶的病情并未缓解，反而加重了不少，身体其他部位也肿了。三爷爷只得再次背着她去了医院。这天像往日一样，大家忙着农活，知了叫个不停，异常聒噪。人的心情也略显烦躁，空气中洋溢着某种未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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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三爷爷家冒出的滚滚浓烟，引起大家的注意。“三爷，三爷……”无人应答，人们有了不祥的预感，立即冲过去，只见厨房火势大起，“救火啦，救火啦……”村民立即赶来，拿上大盆、水桶粗水管，有人立即给三爷爷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回来。半个小时后，三爷爷满头大汗冲了回来，他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双腿在颤抖。见到眼前的场景，他想要奋不顾身地冲进火势蔓延的屋子，大家死死地拽住了他。

将近一个小时的救火，火灭了，而三爷爷那仅够遮风避雨的小屋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猪圈里的母猪被烧死了，肉都烧糊了，十几只小猪仔也所剩无几。三爷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拳头狠狠地砸向自己胸膛。后来才得知，三爷爷在锅里煮了猪食，想着回家后能及时喂猪……炉灶里的火还未燃尽，自己去了医院，不料，却酿成了大祸。

   绝望无助包围着三爷爷，他这才拨通叔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家。最初，三奶奶刚生病那时并未告诉叔，怕他担心，便拖到了现在才让他知晓。一天，两天……一个月过去了，婶带着两个女儿回来看三奶奶了，大女儿4岁，小女儿才一岁多，却没见着叔的影子。三奶奶感到无比失望，觉得养儿没意思，完全不管自己的死活。这也的确让人寒心，无论再忙也得回家看看呀，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

   两位老人对儿子可谓耗尽心血啊，叔在外“打拼”了十几年，非但没往家里寄过一分钱，还向家里要了不少，由于他好赌博，钱都被挥霍光了，欠下一屁股赌债，屡教不改。老人虽很是无奈，但也认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呀！

  两个月之后，三奶奶撒手人寰，满腹心酸地离开了。叔终于回来了，却没见上老母亲最后一眼，看到木板上早已闭眼的母亲，叔扑通一下跪倒了。他哭得撕心裂肺，带着深深的愧疚，带着悔恨。只是，一切都太晚了……叔拿起周围的一把刀，狠狠地砍下自己一根手指，痛昏了过去。三奶奶下葬那天，四爷爷劈头盖脸的训骂，一个个耳光更是打醒了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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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叔和我们谈起这事，总是说“是四伯打醒了我，可惜一切都太迟了，是自己不争气，让老母亲就这样含恨而终，爸晚景凄凉，我也不敢奢求他的原谅，现在我只有用实际行动去弥补我爸，哎……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夕阳西下，余晖未尽，我看到叔眼里闪过的泪花，左手残缺的手指，不禁叹息，这更是你母亲的遗憾呀！为何你到现在才醒悟呢？